大奶奶会来,这倒是沈元锦全然想不到的。
沈元锦原本以为,以二房与长房现如今的尴尬,大奶奶无论是自己心里过不去,还是心中惧怕日后那二老太太的冷眼,她都是不会到长房来的。
可没想到大奶奶不但来了,还带了许多礼,与长房看门的小厮好声好气地说。
是来找二奶奶赔罪的。
这下沈元锦可不得不见她。
人家明说了是来赔礼道歉的,这沈元锦若是拦着人家,岂非明摆着长房与二房彻底撕破了脸。
陆秋书有底气直接与那二房放狠话,可沈元锦却不能如此。身在内宅,说话做事不免还是得圆滑一些,免得给人留下把柄。
沈元锦这边让秋分快快去请了大奶奶到正厅去,又吩咐小丫鬟准备上好的点心茶水,好招待大奶奶。
大奶奶刚进卧鲤院,便见沈元锦迎出门来,瞧着可是热情,叫大奶奶脸上的歉意更深了几分。
“是长嫂做错了事,到你这卧鲤院来赔礼道歉的,怎地还要弟媳亲自迎出来。”大奶奶上前握着沈元锦的手,却是将那“长嫂”二字咬得重了一些。
沈元锦笑着应道:“嫂嫂与我同为妯娌,这上门来拜访,自是要亲来迎的。”
“倒是叫弟媳劳累了。”大奶奶被噎了一下,笑了笑,与对方一同进了屋去,坐在椅子上,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
“嫂嫂可快尝尝,这个呀,可是皇上前些日子赐下来的,二爷给了我,今日才好拿出来招待嫂嫂。”沈元锦笑着指着那茶。
大奶奶虽说出身不高,但这陆家跟着陆秋书水涨船高,到底也算见过世面。这茶一喝便知道并非凡品,原先她还当只是稍稍名贵一些的茶,没想竟是御赐的。
“二郎出息,我这做长嫂的自然是高兴的。有皇上青睐,二郎日后也好多多提携提携族中子弟。”大奶奶有些不自在地放下茶盏,瞧着沈元锦笑容一滞,却是笑出声来,朝自己的贴身丫鬟招了招手,将她带的礼拿了上来。
“这个是我这做长嫂的给你绣的画,绣得不大好,弟媳可莫要嫌弃。”大奶奶将绣画递给丫鬟,丫鬟交给书画,书画再呈给沈元锦看。
沈元锦一瞧,心说还当是谦辞,没想是真的绣得不大好。
“嫂嫂的绣画,自是不错的。只是无功不受禄,不知嫂嫂今日来所谓何事,缘何送这绣画呀?”沈元锦自是明白的,方才大奶奶其实也提过,但她就是得揣着明白装糊涂,免得叫大奶奶以为方才提了一嘴,这边她收了画,便是已经代表长房原谅二房了。
到时候这大奶奶若是出去一说,别的不打紧,可莫要叫陆秋书脸上不好看。
毕竟那日陆秋书也是放了狠话,叫那二房若是实在不满,大可直接分家的。
“这……弟媳方才是没听清嘛?长嫂这不是……唉!就是那日母亲说了重话,叫二弟和弟媳伤心了。母亲是长辈,自是没有给小辈赔礼道歉的道理,自是只有长嫂来了。”大奶奶掩唇笑着,又悄悄抬眼去观察沈元锦的脸色。
沈元锦闻言轻笑一声,道:“这话是二婶说的,若是有什么,自有二叔与我家二爷说道,嫂嫂这来得也不合适。”
“合适的,合适的。弟媳卖我个面子,今日就收下这绣画,你我两房还是顶好的亲人。”大奶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声音都放缓了一些。
沈元锦也无意逼迫她,却也没有答应下来的意思,只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不瞒嫂嫂,我年纪小,是个最没主意的。上回二婶说了那样的话,伤了二房与我们长房的感情,是大事。这样的大事,该是我家二爷来决断,我年纪小,最是怕事,是万万不能做这个决定的。”
“这……这,我瞧着弟媳你是最有主见的,那二弟也最是听你的,怎地会做不了决定呢!”大奶奶更是急了,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慌乱中还看向身旁跟着的丫鬟,想向丫鬟求助。
那丫鬟也是无能为力,这沈元锦说到这份上了,谁还敢逼迫她答应下来。
只要陆秋书在一天,这陆家就没人敢真真地逼迫沈元锦。
“弟媳也不是要嫂嫂为难,这不是弟媳在这长房实在做不得主,这才叫嫂嫂白来一趟。”沈元锦瞧着那小脸写着诚意,可实际上又不像那么回事。
大奶奶瞧不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干笑着。
“要不……弟媳今儿夜里帮嫂嫂问问我家二爷?”沈元锦试探着问道。
大奶奶哪里敢让陆秋书知道她今日到长房来说这些话,还要他原谅二房,与二房重归于好。若是叫陆秋书知道,不更加动怒才怪。
“这就算了吧,听我家大爷说今日朝堂上政务繁忙,二弟可是忙得很。这长嫂想着,还是莫要劳烦二弟了。”大奶奶干笑着,站起身来,抓着身边丫鬟的手,笑道:“这……弟媳啊,长嫂这就回去了。你若是能说得上话,定要好好劝劝二弟,这一家人的,何必呢。”
“是呀,一家人呢,二婶也何必呢。”沈元锦笑得叫那大奶奶脊背有些发寒,连忙笑着找借口说自己院里边还有事,便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