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潇拧过半个小脸,传音道“大宴未开时，我收到天海渊传信，说阵眼异动。老子匆匆赶回去,正赶上阵眼开了。”

她突又疑惑“你们怎么回事”

藏贞严厉地看泫潇一眼,道“说来话长，你先把话讲完”

看她突然严肃，泫潇迷惑地缩了缩下巴,几乎在颌下挤出一块肉垫,接着挑挑小眉毛道“我看阵眼真的开了，料想天海渊那群蛟功法不行，老子当机立断,自己进来了。”

说到蛟，泫潇眉眼凝重些许，似乎是回忆起了外面行尸走肉般的蛟,道“瀑布外面的蛟是怎么进来的”

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与惋惜。

藏贞简短地说了他们的猜测。

泫潇思索片刻,算是认可,又很快调整情绪，接着道“当夜我发现了瀑布，进去之后废了不少功夫才出来,然后就看见你们了。”

几句话带过，但藏贞还是从她陡然黯淡的神色里感受到泫潇在瀑布中被磋磨得很深。

她轻轻拍了拍泫潇的圆肩膀，也不再多问，只道“你见到洞窟了吗”

泫潇一愣“倒是看到有些洞窟，但未进去。”

闻言,藏贞将她与曜渊关于蛟、珍宝窟与碧落中的经历与猜想向泫潇娓娓道来。

泫潇听后，沉吟片刻，眉间鼓起一个小包道“贪，嗔，那此处该是痴”

对顺境的执着，是为贪，对逆境的怨恨，是为嗔。

而不明黑白，诸事妄取，以至于诉诸邪行，便是痴。

瀑布之后的纯白世界汇聚着天海渊阵眼的全部灵气，灵兽无忧无虑，恍若真在仙界。反观外面的蛟族，连灵智都被抽干，只求一死解脱。

不仅仅是灵气，就连日和月都同聚于此，如果强说，也算是“妄取”，算得上“痴”。

只是此处灵兽瑞鸟全部纯善和睦，却没有丝毫“邪行”的痕迹。

曜渊传音入耳道“是否如此，很快揭晓。”

接着，他长臂揽过藏贞，示意两人看白泽脚下。

贯穿“贪嗔痴”三个空间的，正是这蓝白色的流体

随着东川不断前进，地下蓝白水脉越发丰沛，现在已经有水桶粗细，明显可见其中液体有些粘度，带着鳞片状的小涡流向前奔涌。

明明在走上坡路，这些水脉偏偏逆势而行，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样向高处流动。

穿过一片浓密的白色高林，树林逐渐变得稀疏，就连脚下的白色羽毛状的草也慢慢从琉璃状的地壳上褪去

地壳下的水脉已经汇聚成一片，白泽像是行走在蓝白色的冰原之上。

这琉璃状地壳看似轻薄，实则坚不可摧。

白泽背负三人行走其上，地壳下的蓝白流体依然如常，波涌中泛起的小小弧度分毫不变。

太阳的暖光与月光轻柔冷辉连成一片，穿过层次分明的白色世界，落在蓝色大地，宛若天在水，水在天。

越往前去，灵兽与瑞鸟越来越多，见到白泽真身，都凑近前来，几只拖着五彩翎羽的雀鸟停在众人肩头，又轻轻飞走。

渐渐，耳边传来纷杂的声音，仔细分辨，有白泽行走间带起的梵音，还有水落入深池的撞击声，再仔细分辨，还有闷在海底的奔流声。

行至高处，前面有一团蓝白水雾氤氲，不少灵兽瑞鸟聚集，为眼前单调的蓝白天地增加色彩。

而此处清风更强，带着灵气，落在面上若细细密密的水雾滋养身心，泫潇对背后两人传声道“好杂的灵气。”

藏贞与曜渊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蓝白雾团，像是一整片云彩盖住大地，教人看不到下面的情景。

这时，温和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少年的炫耀道“就是这里啦。”

三人轻身一跃落地，东川也幻化出人形，他像个导游一样快步走在前面，回身招呼众人“快来看，东流入海是这样子吗”

东川向前一步，灵兽便蹭在他身边，倒给众人开出一条路来。

穿过蓝白水雾，水声更甚，泫潇紧跟东川，走在前面，她绷着一团脸，仰头四处看，这团雾向上不断变薄，比起云，更像海上雾。

突得，她手中一紧，被人拉得倒退两步。

脸上带着不耐，猛然回头就对上近在眼前的东川毫无芥蒂的笑脸“泫潇，你在往前就要掉下去了。”

语毕，见泫潇站定又放开手去。

泫潇的脸在水雾中又隐隐红了红，随口“哼”一声转头看，才发现前方竟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断崖

与此同时，藏贞与曜渊上前，三人看向眼前深渊，皆是一滞。

这深渊裂口之大，宛若能贯穿整个世界。

它表面呈圆形，直径有百丈不止，而其中清澈，再加上三人目力极好，可以分辨得出深渊内部呈现沙漏形状。

上半部分像是一个聚宝盆，由深渊浅层的壁上，琉璃地壳下蓝白流体破石而出，不紧不慢地灌入其中，带起温和的“刷刷”水声。

那蓝白流体源源不断，令“漏斗”的上半部分就像是一个装满美酒的夜光杯，只不过没有酒香，而是杂糅着混乱的灵力气息。

从上面看很难预测“聚宝盆”有多深，只能看出它越往深处去，越发收紧，最后只剩小巧的一个出口，连接下半部分。

往下看去，仿若以这出口为根，长出了亿万花须，组成伞状大网，向深处和远处蔓延纵横。

然，虚虚实实间，目力极限处，可见到这些花须尽头又绽放开，如同一朵凌霄花转而向上开放。

“聚宝盆”里的蓝白流体被陡然收紧的出口限制，带着磅礴冲击力顺着这些花须激荡出去，令每一条花须都变得扭曲而狰狞，更带出闷在水底的咆哮浪涌

曜渊长袖一卷，裹来一抔带着蓝白液滴的水雾，藏贞与泫潇围拢上来，深处指尖略擦过，三人异口同声道“灵气。”

“灵气”

“灵气”

这蓝白流体便是灵气化形，而云雾不过是灵气奔流过程中少量的流泻，也正因这些蒸腾的灵气，才给这个纯白世界带来了无数的灵兽瑞鸟和生机。

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对瀑布之外，乃至阵眼之外掠夺的基础上。

当下，三人心中都有了答案，天海渊海漩涡的秘密，就在眼前

肆意夺取，付诸恶行，为祸海域，这便是“痴”

那边东川早被灵兽和瑞鸟围住，没有留意他们，三人肃然传音。

藏贞眉间业火跳跃，沉声道“天海渊的海漩涡吸收的灵气恐怕通过海水涌动或其他力量，汇聚到阵眼，再被阵眼转换为着蓝白灵力，由外而内，聚积在这里。”

这些年以来，阵眼的秘密几乎失传，几个沧海桑田以内几乎没有人进入其中，但此处灵力涌动不绝。

在这段时间内，能接连不断供给灵力的，只有海漩涡。

泫潇抱起手臂，粉团脸皱起来“所以，这些灵气才如厮杂乱”

藏贞点点头，看了看曜渊和泫潇，继续颔首传音“单单海漩涡还不够，所以数个沧海桑田之前，阵眼还会引诱蛟族入内，夺取灵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