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惨叫,只落后几步的方回赶过来,眼前只剩下了额角带血的家丁,顶着一脸妆粉躺在地上。
方回气急败坏,“找!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这贱人找出来!”
在城北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还真让他们从一处民宅里找到了李四娘,李四娘惊慌失措,却又莫名其妙,方世子放着心心念念的娇娘不要,来这里捉自己做甚?
李四娘是被秦无咎上轿前的一句话给支到城北来的。
要说李四娘也挺悲催的,嫁的丈夫是原身二叔家的堂兄,靖安侯府二房的长子。
十几年前,靖安侯的二弟尚了太子胞姐临川公主,侯府着实红火了一阵子。可架不住陈二爷作死,瞒着公主私养外室,被公主发现后直接和离了不说,陈家还被皇帝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李四娘的夫君就是陈二爷的外室所生,当年临川公主深恨落了她颜面的外室母子,让那母子惶惶不可终日许久。彼时年幼的外室子多番惊吓之下,身体非常不好,成亲三年就一病没了。
正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氏守寡之后越发巴结靖安侯夫人,充当侯夫人的狗腿子,直接出手收拾原主,其所作所为,像极了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
拿她下手,秦无咎心安理得。
原主偶然得知了李四娘一个秘密,她不满意靖安侯给她选的嗣子,偷偷弄来个孩子养在城北,打算找机会充作其夫失落在外的妾生子带回府。
秦无咎上花轿前跟她说:“等我出了门子,我爹就要处理城北的事了。”
不出秦无咎所料,陈四娘马上赶到城北,趁机把“儿子”的事砸实。李四娘离府,秦无咎扮的李四娘才不会穿帮。
方回可不知道此李四娘已非彼李四娘,对她装傻充愣的样子勃然大怒,命人拖了李四娘回府审讯。
审问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看着受了刑昏死过去的李四娘,那带着血污的脸和另一张如玉的面庞,在他眼前不断变换,一股邪火撞了上来,方回的眼神渐渐变得邪恶,抬手掐上了她脆弱的脖颈。
恍惚间觉得玉面上的那双凤眼倏地睁开,那如刀般犀利,聛睨一切的眼神惊得方回松了手。
李四娘呛咳起来,惊恐地看着方回厉声尖叫。
一双苍白纤细的手伸过来,手中的靠枕捂上李四娘的口鼻。
方回悚然回神,抬眼对上了陈无忧平静的双眸,“夫君,陈四娘留不得了。”温温柔柔的声音,就像在讨论今天吃什么一样随意。
方回恍然大悟,双手也按到了靠枕上,李四娘渐渐没了声息。
事到如今,只有李四娘死了才能抹平一切,黑锅总要有人来背。
陈无忧抚上他的胸口,语气是一贯的柔和,“夫君莫忧,李四娘发疯,害死无咎,又给国公府泼脏水。如今她病死,这事就平息了。”
顿了顿,又道:“至于无咎,就当她死了……夫君想要,为妻自会为你寻来与无咎一般模样的佳人。”
方回被她口中“与无咎一般模样”吸引了心神,没来得及想为何病入膏肓的人,竟能起身支应这些事物。
哄得方回缓和了面色,陈无忧垂目,死?陈无咎,就是死你也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各自压下心中的盘算,夫妻对望,看上去颇有几分浓情蜜意,似乎全然忘记了之前方回翻脸无情的模样,更没人在意一旁榻上面目青紫狰狞的尸体。
夜色漫上来,不知道掩盖了多少丑恶和罪孽。
夜色沉沉,纵贯京城的源河上依然繁忙热闹,大小船只穿梭不息,舟楫往来之间,从大周各地运送到京城的各色货物,在源河的各个码头集中,又从码头散入这首善繁华之地。
秦无咎穿着码头苦力常穿的短褐,借着码头的灯火,瞥了眼手中小镜子里原身的本来面貌,慵懒的凤眼,斜飞入鬓的长眉,倒是与自己原本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她简单的把脸、手涂黄,眉毛加粗,再加上这身灰扑扑的短褐,打眼一看,就是个来码头找活干的穷苦半大小子。
一伙儿地痞打扮的人吆吆喝喝朝这边走过来,手中拿着画卷盘问过往行人。这已经是第三波搜捕她的人了,秦无咎往堆在角落里的杂物后面躲去,暗道,必须马上离开。
秦无咎锁定了一艘北边来的货船。许是源河中驶过的游船上歌姬的甜美歌喉让人心思浮动,几个监工正不耐烦催促,“动作都快点,明天一早还要去源阴县,磨磨唧唧耽搁下去老子觉都睡不成了,都麻利点!”
催促之下,十来个刚刚返回来的苦力立即一拥而上。秦无咎赶紧跟在这些人身后,乱哄哄的踩着跳板上了船。
这条船长有四五丈,船身扁阔,在货船中也算不小了,除了上面的货仓之外,下面还有半层舱室,一半在船板之下,一半露出船板,每隔一段距离有一个不大的通风的小窗。
秦无咎转到后面,心中大约有了数,靠近后面的两个小窗半开,里面静悄悄的,应该不是放杂物的就是里面没人。
她捡起一个石子从倒数第二个小窗扔了进去,侧耳细听,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就它了,秦无咎见左右无人,蹲下身子钻了进去。
没等秦无咎站稳身形,一条手臂从身后伸了过来,当胸把她抱住,同时一柄利刃抵住了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