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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妹卦 送给姐夫做滕妾的嫡女17(1 / 1)

“啊——婢子该死,婢子该死,郎君恕罪,婢子不是故意的。”一个穿绿色衣裙的婢女慌乱地放下手中的托盘,跪在一边瑟瑟发抖。

秦无咎胸前肋下沾满湿淋淋黏糊糊的东西,灼痛让秦无咎倒吸了口冷气。这东西虽然不是滚烫,但初夏时节,衣衫比较单薄,烫这一下起码肌肤得红上一片。

那婢子还在不停的请罪,“是给公主做的燕窝,都是婢子的错。”

秦无咎还未说什么,于嬷嬷从屋里追出来,见此喝骂那婢子,“你是怎么当差的,还不赶紧下去领罚!”又慌忙上前来,就用手里的帕子要给秦无咎擦拭,一边来擦一边吩咐下去,“快去取一套新衣袍来!还有治烫伤的药膏!”

“作孽哟,刚做好的燕窝粥,得多烫!小郎君先随老奴到客房更衣上药,烫伤不可大意。”于嬷嬷急急的说道。

秦无咎侧了侧身,一摆手,“不碍的,燕窝不是很烫。”顺手结果于嬷嬷手中的巾帕,“我擦一下就好,这点事就不劳烦府中如此兴师动众。”

说着,也不管于嬷嬷什么反应,把帕子一扔,大踏步向前走去,唯余一句话随风散去,“府上的规矩要好好教一教了,婢子不小心撒点什么在客人身上还不算离谱,要是在客人更衣的时候闯进房里,那可就真成笑话了。”

于嬷嬷面色乍青乍白,看看秦无咎远去的背影,再回望公主的上房,一口气憋在嗓子里。

何进在二门外侯着,见秦无咎湿淋淋的出来,大吃一惊,公主府如此不讲究的么,看来以后来公主府他得时刻跟着才行,要是谢郎君再出点事,想到柏卫率那天那张杀意毕现的脸,何进心里激灵一下,飕飕的透着冷意。

秦无咎脸色倒是平常,不见丝毫狼狈,示意何进牵马过来,对在公主府内的经历一字未提。

扯下蹀躞带,脱掉外袍里衣,秦无咎小心的解开一层层绑在胸前的白布带,没了束缚的轻松让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幸亏有束胸的白布阻隔,既没有露出行迹,胸前也没有被烫伤,只腰腹处通红一片,秦无咎抹上药膏,凉沁沁的感觉才压下了火辣辣的痛意。

秦无咎没想到第一次与公主相见是这么个场面,不用问,肯定是小白花乐阳的授意,而乐阳的背后,是陈无忧……公堂无功而返,又想通过亲娘来揭穿她?

不得不说这一手玩得漂亮,还是什么比亲娘出来备书更有说服力的?并且这个办法很容易成功,今日她但凡顾念一点儿母子之情,就会被算计个正着。

陈无忧,果然比靖安侯夫妇强多了。

可是为什么,临川公主肯这么做呢?对她来说,多一个儿子和多一个女儿,哪个对她更有利不是明摆着的么,特别是男扮女装这事已经翻篇了,就算真让她得逞了,自己固然倒霉,临川公主也捞不着好啊,打了太子的脸面,平白得罪刑部和宗正,傻子才干这也的事。

很想问一问临川公主是不是傻的,不只是秦无咎一人。公主府中于嬷嬷把这句话压在心底,只能小心的探问公主为何要那么做。

“我也是为他好,不过是更衣的时候让婢子看一眼,他若真是个儿郎又不碍什么,”临川公主皱着眉头,“若是女扮男装,我让她回来公主府过荣华富贵的日子不好吗?混在男人堆里算怎么回事,才入朝为官就学的六亲不认!”

于嬷嬷心里一沉,公主终究还是放不下陈驸……陈北,对小郎君导致陈北入狱心怀不满。可这捕风捉影的事儿怎么能当成真事来办呢?昨日公堂上都否了的。

似是看出了于嬷嬷的想法,临川公主叹了口气,“陈无忧虽然是有目的的,但一个能把凉国公世子握在手心里,越过国公夫人打理中馈的人,会毫无根据的信口开河?这种很容易戳穿的谎言说来何用?公堂上还能说是为了羞辱谢昌,在亲娘跟前却不会。我就是想知道,我给他生下的到底是男是女,怎么就不行了?”

说到底,为的还是陈北,于嬷嬷恨死这个人了,公主当年虽然为了皇室的尊严选择了和离,但却心中不甘,一生都毁在了陈北身上。

“真是万幸,当时若是退一步的话,我这一生就毁了。”柏擎苍下了值来看望秦无咎,秦无咎一时没忍住感慨道。

柏擎苍清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公主府,以后就别去了,这样的亲生母亲,不要也罢。”

柏擎苍当值的时候就知道她受了伤,秦无咎一身水渍从公主府出来没多久,消息就被东宫内率送上了太子的案头。

太子头痛的揉了揉额角,这叫什么事,长姐刚惹了父亲不快,又去对付自己的孩子,真当所有人都欠她的。遂让柏擎苍代他给外甥女送药膏去以示安慰。

天色将晚,何进掌了灯进来,秦无咎斜倚在凭几上,懒懒的应道:“我也不想去啊,可这一时也不能完全撕撸开。”她斜睨过来,“柏卫率,你知道我为何愿意跟你交好么?”

柏擎苍心中一跳,“为何?”

“因为你跟我三观……想法一致,我做这些你都不曾觉着离经叛道,今天亦不曾以孝为名,劝我忍让。”

柏擎苍沉默片刻,方道:“你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愿闻其详。”秦无咎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其实也没什么,”柏擎苍声音低沉下来,“我家乡离京城不远,在当地薄有资财,我父亲早丧,族中为了霸占我家的财物,竟逼我母亲改嫁,说是嫁,其实是发卖,以至我母不堪受辱自尽身亡。”

“我当时年仅七岁,也差点被他们卖掉,最终我杀了看守我的人,在祠堂里放了一把火,逃了出来,一路流浪到西北,后来被一个老军收留,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那时我便知道,捅到身上最疼的刀子,就是来自亲人的迫害,乃至后来疆场厮杀,几经生死,也没有幼时的遭遇刻骨铭心。所以我怎么可能劝你忍着。要不是离经叛道,我也活不到今天。”

他平静地说着过往,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秦无咎心里揪了一下,从一个流浪孤儿到执掌东宫的将军,他所经历的,肯定比自己残酷的多。

接触久了,她是知道柏擎苍在东宫十率府的赫赫威名的,只不过柏擎苍对她向来宽和,她便往往难以把眼前之人与那个人人胆寒的铁血卫率挂上勾。

现在,望着灯影里他忽明忽暗的侧脸,秦无咎突然觉得无论柏擎以何等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她都不会有违和之感。

柏擎苍也在偷眼观察着秦无咎,他怕自己不堪的过往换来秦无咎异样的目光,只这样一想他就觉得无法接受。

那双好看的凤目中,满是怜惜安抚的意味,被那样的目光看着,柏擎苍只觉自己那颗冰冷坚硬多年得心快速的跳动起来,像是重新生出了血肉,直撞的胸腔生疼。

静默又奇怪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当秦无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垂下眼帘,率先打破沉默。

“昨日种种,皆成过往,你也好,我也罢,咱们且都往前看吧。”

柏擎苍亦收回目光,问道:“听太子殿下的意思,靖安侯府很快就会处置,殿下现在颇为看重你,陇西的事如今可不是只让你观政,这件差事不好办,却也是个机会,等顺利了结,你也在殿下那里站稳了脚跟,前途可期。你可有什么打算?”

秦无咎的目光投向窗外的苍茫夜色,“其实我不是很想待在京中。一者我身份大白之后,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而我又是这样的情况,在没有自保的能力之前,自然是越低调越好;二者是我不耐烦与公主府中纠缠,可只要我人在京中,就难以完全避开;这三么,是最重要的,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

“嗯?”柏擎苍抬眸看她,以目相询她说的哪一句。

“为生民立命,”秦无咎想起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为了说服柏擎苍放过她,不由得微微一笑,“与其在皇权的漩涡中勾心斗角,我更愿意守牧一方,去做个父母官,为老百姓做点实事,也不枉我瞒天过海一场。”

说到心之所向,在烛火的照耀下,秦无咎眼底光华流转,凤眼生辉,只把柏擎苍看呆了去,就连她身上那件半旧的宽大外袍都飘逸夺目起来。

柏擎苍怔怔的看着她,一向在人前风姿雅正的青年,在这静夜中卸下了伪装,颀长的身姿隐在宽袍大袖之中,细白的脖颈微微扬起,露出独属于女郎情态,美好,沉静,却又像外面的夜色一样,让人看不透,猜不得。

柏擎苍闭了闭眼,在心中做下一个决定。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过不了多久,外放为官的目标还没有着落,他们却先一步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