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谢晗撤去手指,轻轻笑了起来,“方才是骗娘娘的,臣的生辰早就过了。”
行吧,谢晗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高兴便好。
元瑶的心跳慢慢恢复平静,被他戏耍了,倒也不恼怒,“谢使君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仲春。”谢晗并未告知具体日期,将手负在身后,“臣听音笙那丫头说,娘娘近来总待在房里读话本子,想来定是无趣得很,臣便擅作主张带娘娘出门散心。”
元瑶跟上他,两人沿着长堤悠然踱步,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宁静的时刻。
影影绰绰的灯火倒影在河水里,柳枝在夜风中婀娜起舞,周遭景色如梦似幻,美好朦胧。
此情此景,最适合聊一些隐秘话题,思量了会儿,元瑶主动开口:“谢使君说自己遇到过贵人,不知这位贵人的身份如何?与谢使君可还有联系?”
她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眨了下眼,诚恳地望着谢晗,期待他接下来的反应。
“她身份并不显贵,父亲是凉州刺史府里的小吏。那时臣还是一个低贱马奴,负责喂养战马,机缘巧合之下与她结识,私交甚笃。”谢晗坦诚地道,“嘉平十二年,突厥破城,她随家人逃难去了,自那以后,臣再未见过她。”
年少相遇,心心念念数载,还有知己光环加成,白月光这人设简直完美!
元瑶自认比不过,柔声道:“谢使君很喜欢这位小娘子,对吗?”
谢晗却选择了回避,只道:“夜深了,臣送娘娘回去。”
毕竟正常男人都不喜欢在现任面前承认自己很喜欢前任,当然,以她现在的尴尬身份,还够不上现任的位置。
元瑶转身随他往回走,路过那座桥时,几匹骏马疾驰而过,带起尘土,周围行人纷纷掩住口鼻。
那几匹马看起来像是北地才有的战马品种,桓城分明与北地相距千里……
谢晗眸光一沉,还好车舆就在桥下不远处候着,他把元瑶交给音笙看顾,压低声音吩咐了几句。
正要转身离开,一支利箭蓦地破空而来,电光火石之间,他拔出佩刀格开,厉声道:“音笙,护送娘娘回别院。”
元瑶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被音笙拽进车厢,帘子放下来,隔开视线,她只望见谢晗一人孤身立在那处,手里提着刀。
“谢晗还没来。”情急之下,元瑶唤出了他的名字。
音笙安抚她道:“娘娘请放心,家主自有安排。”
骏马飞奔,车厢颠簸得厉害,元瑶身形不稳,音笙及时伸手扶住她,帮她避免了前额与车厢壁来个亲密接触。
元瑶摸到她绑在小臂处的冰凉机栝,掩在衣袖之下,隐藏得极好。
“是袖箭。”音笙解释,“奴婢懂一点武功,请娘娘放心,奴婢必定不会让歹人伤到娘娘。”
回到别院,元瑶心里仍是不安,拼命地回忆书中剧情,似乎并没有谢晗遇刺这一段,还是说,她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
想了许久,她终于记起来,有天夜里谢晗来探视元小娘子,身上带着淡淡血腥味,可元小娘子沉浸在被渣皇帝转手送人的悲痛之中,待他态度冷淡,自然没有发觉异样。
这波莫名出现的刺客到底是什么人?
蓦地,车舆停住,帘子外传来一声马嘶,是谢晗策马赶到了。
谢晗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时晔把人捉了,音笙,你去帮着处理一下。”
音笙向元瑶行了个礼告退,骑着他的马往桥头去了。
帘子微晃,谢晗登上马车,元瑶嗅到一丝血腥味,立时问他:“谢使君还好吧?”
谢晗从容道:“谢娘娘关心,臣无事。”
元瑶不信他,又道:“妾闻到了血腥气,谢使君可是受伤了?”
见她如此关切,谢晗索性不隐瞒了,“左臂被马刀拉了道口子。”他着急赶回来,也没顾得上处理,一点小伤而已,并不碍事。
元瑶打起帘子,让月光照进来,果不其然,他的左手小臂处正往外渗血。
“这可不成,得找个郎中处理一下,一定要用烈酒把伤口冲洗干净,不然容易得破伤风。”她想也没想,扯下发带系在他的小臂上方扎紧。
满头青丝徐徐倾斜,一缕发落入他的掌心,谢晗不动声色握住,没让她发觉。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元瑶,若是以前,她压根不会知道自己受伤,因为她的目光不会在他身上停留。
元瑶眼中,向来只有赵琛一人,那个被他扶上帝位的懦弱主君。
有什么东西,似乎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