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官年岁稍长,约莫四十来岁,给元瑶行了礼,笑着道出身份:“奴婢是伺候太后娘娘的女官,司掌衣饰,姓冯,名叫箬竹。”
元瑶不记得有这号人物,料想她在宫中的品阶必定不低,于是顺着话往下接,“陛下突然派冯尚宫来别院,是有什么紧要事吗?”
冯氏抬眸看了看立在她身后的音笙,欲言又止。元瑶懂她的意思,柔声对音笙道:“音笙,你先出去会儿。”
终于,屋里只剩下她和冯氏两人。
冯氏取出一封信,交给她,“元二姑娘思念昭容娘娘,特地写了封信,托奴婢捎过来,请昭容娘娘过目。”
元欢在信中说自己一切都好,请她不必挂念,定要安心身子。
看来小姑娘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堂姐被渣皇帝转手送给臣子了。
元瑶紧紧攥着洒金信笺,指节泛白,“她还是个小孩子,不要为难她。”
冯氏道:“昭容娘娘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元二姑娘过得如意。”
“你想我怎么做?”
“明容和素歆离开行宫后,便没有了消息,请昭容娘娘带奴婢去见她们。”
“素歆没了,失足落水,被人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至于明容……”元瑶冷冷打量她,“她在后院养病,姑姑想去见,我让音笙带你去。”
冯氏眸中划过一丝惊诧之色,很快恢复平静,“如此,有劳昭容娘娘了。”
元瑶唤音笙入内,请她带这位姑姑去后院探望明容。
除了送饭的仆妇,谢晗严令任何人靠近后院那间屋子,音笙有点儿犹豫,元瑶道:“此事与你无关,若谢使君问起,你便说是我吩咐的。”
两人很快去而复返,元瑶屏退音笙,留下冯氏单独说话。
冯氏面上没了笑意,“娘娘果然好手段,明容那丫头怕是不中用了。”
元瑶不理会她的讥诮,“姑姑突然来别院,究竟所为何事?”
冯氏取出袖中揣着的小瓷瓶,“这样东西是太后娘娘命奴婢转交给娘娘的,行房后,在茶水中掺入几滴服下,可以避子。”
元瑶没有接,冯氏起身,将瓷瓶放在梳妆镜前,望着镜中那张明艳昳丽的脸,“娘娘生得这样好看,稍微使点手段,何愁抓不住谢使君的心?”
“跪下。”
冯氏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很快,元瑶又道:“跪下,本宫没有让你起来,你要是不愿意跪,也可以让音笙帮个忙,只是那样你难免会吃点苦头。”
一别大半月,元氏的变化竟然这般大,冯氏心中诧异不已,终究还是跪了下去。
“希望姑姑明白,这里是别院,不是行宫。”元瑶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本宫不喜欢受人威胁,姑姑要是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不必对本宫阴阳怪气。”
她终究是名义上的主子,冯氏压住心中起伏,低声道:“奴婢谨记。”
“冯姑姑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一定累了,本宫让人收拾一间厢房出来,姑姑先住进去,要是缺了什么东西,记得告诉本宫。”该说的话差不多都说完了,元瑶也不想太为难她,“冯姑姑请出去罢。”
冯氏退了出去,她拿起小瓷瓶,打开塞子,瓶中装着淡褐色药汁,没有什么味道。
她原本还想按照书中剧情线来走,等去了清羽峰再做打算,可现在赵琛忽然横插一脚进来,恐怕她没法继续苟下去了。
元瑶藏好小瓷瓶,唤音笙进来,交代她道:“等谢使君回来了,你记得请他来我屋里。”
谢晗又出门了,听说是为了筛查城里可能潜藏的突厥细作,他是个大忙人,手臂的伤稍稍好一点儿,就迫不及待处理公务,完全闲不下来。
暮色四合,檐下铁马相撞,发出清越响声,庭院里还没有传来动静。
元瑶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眉上妆,挑了一点儿口脂抹上,胭脂可以免了,反正她两颊早就泛着绯色。
其实这种事,她压根就没有经验,所有理论知识都来源于大学宿舍的夜谈会和一些颜色小说,落实到实践层面上,她还是纯的不能再纯的新手。
不过谢晗应该很懂,像他这种位高权重的朝臣……
正遐思,帘拢外响起音笙的声音:“娘娘,谢使君过来了。”
元瑶忙把小瓷瓶放入妆奁暗格中藏好,装作从容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