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才发觉,他竟然穿着甲衣,大约刚回来就听说了她和音笙出事的消息,急忙进山寻人。
元瑶伏在他背上,虚虚揽着他的肩膀。
这提心吊胆的一日一夜,终究结束了,只盼音笙的伤能尽快好起来,她迷迷糊糊地想。
再醒来时,是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元瑶支起身,发现她的衣裳被人换过了,手脚关节处的擦伤也上了药。
外间,谢晗立在书案前,就着烛台的光看公文。
他听觉敏锐,很快放下公文,朝她行来,“怎么就醒了?不多睡一会儿?”
元瑶抬眸望了望窗外,现下应是后半夜。
“睡不着了。”她说,“谢使君,音笙的伤怎么样?”
谢晗道:“医官帮她正好了腿骨,大抵要养上一两月才能恢复,明日,我会拨个侍女过来侍奉。”
经历了这场意外,她觉得待在谢晗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不必和渣皇帝打照面,不用看李太后的脸色,也不用和宋淑妃尴尬地共乘一车。
元瑶决定试着套路他,“甚好,可是谢使君,妾害怕牵累别人。”
谢晗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若是不放心,接下来的路程,我亲自看顾你,如何?”
他主动提出来,自是再好不过,元瑶弯了弯唇角,浅浅一笑,顺着他的话道:“那陛下和太后那边呢?”
“你不必顾虑他们。”
得到他的表态,元瑶点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谢使君,我的衣裳,是您帮我换的么?”
她虽不是保守的古代女子,与谢晗也有过亲密举止,但也并非对这种事毫无芥蒂……
“请仆妇帮你换的。”见她脸颊晕开烟霞色,谢晗解释,“换衣裳那时,我回避了。”
元瑶稍稍舒了口气,又听见他说:“屋子里没有塌,只有一张罗汉床,可否借半张床让我囫囵睡个觉?”
这间驿馆甚是简陋,果真,房里只有一张八仙桌,一个小杌子,一张书案和一张床。
元瑶往里挪了挪,腾出地方给他,谢晗合衣躺下。
床又小又窄,两人离得极近,她有些不好意思,索性背过身去,面朝里侧。
身后很快传来清浅呼吸声,谢晗没多久便睡着了,看来他是真的疲累至极。
渐渐地,元瑶放松下来,再度有了困意。
夜雨敲打窗牖,寒气漫上来,纵然身上盖着被衾,她仍觉得冷,不知不觉往身边那抹温度靠拢。
依稀有人张臂将她揽在怀里,动作轻柔,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元瑶睡醒时,外头天光大亮,床上只她一人,谢晗不知去了何处。
她头疼得厉害,嗓子也不太舒服,仆妇进来送上早膳,便行礼告退。
元瑶穿好外衫,趿拉着绣鞋下床梳洗,坐在八仙桌用早饭,谢晗推门入内,神色肃冷。
“谢使君。”元瑶熟络地唤他,“要一起用早饭么?”
谢晗摇头,低声询问道:“陛下在外面,娘娘想见吗?”
渣皇帝过来作甚,元瑶想也没想,“妾的身子不太舒服,不便觐见陛下。”
经历了这次意外,她越发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元小娘子感到不值。当断则断,没必要逢场作戏,继续纠缠下去,而且她是真的不太舒服。
谢晗转身出去,帮她婉言谢拒。
听完,赵琛目光转冷,元氏自去了别院与谢晗相会,竟也敢学着给他撂脸子了?
近侍李泓举着伞,不知其中原委,觑见天子神色不大好,忙打圆场道:“陛下,元昭容受了惊吓,待她养好身子,陛下再召见也不迟。”
当着谢晗的面,赵琛不好发作。
况且今早谢晗下令杖笞了那些个没能拉住马车的小黄门和禁军,血肉横飞的画面犹在眼前,他心里清楚,这位河西节度使不单是迁怒侍从,更是要借机敲打他。
于是他冷冷道:“也罢,待元昭容病好了,朕再来探望。”
临去前,又道:“宁安郡的流民已经招安,待天晴了,便继续动身,回京之事耽搁不得。”
谢晗抱拳行军礼,目送他乘步辇离去。
回到屋里,元瑶还在用早饭,她看起来气色不太好,一碗粥也没怎么动。
谢晗问她:“身子当真不舒服?”
“有些发寒,许是着凉了。”元瑶拢紧外衫,瞥见他袍摆上斑斑点点的暗红血迹,惊讶地道,“谢使君,你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