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毕恭毕敬向他行了个礼,奉上经文,“这是元昭容昨夜手抄的经书,请谢使君过目。”
谢晗接过,淡淡扫了眼,微有一丝惊诧,旋即恢复平静,“有劳冯尚宫。”
得了经文,他便没有久留,向李太后行过礼,兀自转身离去。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小宫女们都低着头,李太后第一回被人这样轻慢,自是气得不轻,扬手将净瓶扫翻在地。
清冽的碎瓷声响起,宫人们跪了一地。
冯氏心中默叹,战战兢兢出言道:“太后娘娘息怒,谢使君一时迷了心窍,眼里容不下别的女子。再过段时日,他定会发现长乐郡主胜出元氏千倍百倍。”
李太后冷笑,“要不是眼下凉州又起了战事,需调用他手中这支兵马,本宫才不给他这个脸。”
这番话不过是自顾自圆场而已,冯氏心知肚明,李太后对谢晗一直存着几分敬畏。
先帝驾崩,两位藩王暗中伺机而动,她不过一介深宫妇人,如果没有谢晗扶持,她那个草包儿子绝无可能坐上帝位。
冯氏只好与小宫女们一道跪着请罪,不再出声。
回到元瑶的住处,屋里空无一人,她大约是又去探望音笙了。
谢晗自怀中取出经文,洒金宣纸上,字字铁钩银画,遒劲苍逸,与他记忆中的清丽的簪花小楷截然不同。
这时,忽传开推门声,谢晗收回纷乱的思绪,应声望去。
元瑶立在门口,冲他笑了一笑,“谢使君,你回来了呀。”
说着,朝里走来,便看到了谢晗手中的经文,她不免微有些惊讶,“你去帮我拿回经文了吗?”
“你的东西,应当由你自己来保管。”谢晗将经文递给她,“若你不想要,就一把火烧了,切记万万不可便宜了别人。”
“谢谢你。”元瑶莞尔,“我方才去探望音笙,她说她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几日,就能回到我身边。”
想了想,又道:“昨天夜里的事,实在突然,长乐郡主那边……”
李太后有意撮合他与赵清芷,奈何他不领情,将赵清芷晾在屋里,径自拂了她与李太后的面子。
这会儿,赵清芷也许又羞又恼。
谢晗却云淡风轻地道:“此事,你无需担心。”
元瑶本就与这位郡主无什么交情,也不想为她的事操心,见谢晗这样说,便稍稍放心了些。
总归是李太后那头闹出来的幺蛾子,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不知谢晗与赵清芷说了什么,之后一路,赵清芷没有再与她同乘,而是去了李太后身边侍奉。
又过几天,音笙回到她身边继续当差。
突厥袭扰凉州,北境战事又起,赵琛下令加紧行路,深秋,一行人渡过浔河,抵达帝京。
元瑶打起车帘,大约是刚经历过围城之战不久,帝都城墙的青砖上留下不少刀斫的痕迹,以及累累箭孔。
小半年前,元小娘子带着小堂妹离开这里,而今再回来时,物是人非。
她不知道元小娘子去了哪里,如果是两人灵魂互换,元小娘子去了现代世界,老元和于女士一定会对她很好。
或许,也算是对元小娘子的一点补偿。
至于她,除了远离书中的渣皇帝以外,还要想办法把元欢从宫中带去清羽峰,以保全元小娘子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正想着这些事,耳畔忽传来音笙的提醒,“娘娘,宣华门到了,该下车了。”
元瑶提起裙摆下车等候步辇,远远瞧见玉辂上下来两人,其中一个是赵琛,另一个则看起来面生,眉如新月,眸含春水,是他在凌王府上新纳的那位美人,约莫姓白。
小黄门将步辇抬了过来,元瑶收回视线,不经意间,便又觑见宋淑妃愤然地注目着那如胶似漆的两人。她不禁低笑,这位宋淑妃虽然骄矜,待渣皇帝居然当真动了几分心。
她无暇去细想这几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与小堂妹数月未见,不知元欢如何了。
清桐殿位于宫苑西北角,清冷偏僻,步辇稳稳当当落在宫门口,元瑶还未下辇,便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
“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