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收拾着,春桃突然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连门也没敲,气儿都没喘匀就急着开口道:“瑶姐姐,我听说许妈妈把你分到东南角那院子里头了?”
“嗯,是夫人的意思。”微瑶点点头,拉着她在榻边坐下,“瞧你,跑的这么急做什么呀?”
“我能不急吗?”春桃又急又气,“哪是什么夫人的意思呀?分明就是许妈妈那老婆子故意作践姐姐你呢。前些日子夫人便说那院子里缺人手,要拨个丫鬟过去,让许妈妈安排着,好些丫鬟得了消息,纷纷去给许妈妈送银钱,求着许妈妈不要把她们派到那院子里头去。”
说着,春桃便看向了微瑶,“姐姐,你定是没给许妈妈送银子吧?”
微瑶有些茫然,她昨日才刚刚重生到这一世,对这消息倒是并不知晓。不过按着她的性子,就算提前知道了这消息,也定不会送银钱给许妈妈的。
更何况,她本就是想接近那位小侯爷,许妈妈这般,倒是成全了她。
春桃瞧着她茫然的神色,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瑶姐姐,我知你性子清高,可你若是进了那院子……”
她叹了口气,拉着微瑶的手道:“姐姐,许妈妈那人势利,你现在多给她使些银子,或许还来得及。”
微瑶看着她满是担忧的小脸,轻轻握紧了她冰凉的小手,柔声道:“春桃,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再说了,进了那院子,也并非一定就是坏事。”
春桃知道她性子向来执拗,是听不进劝的,只得不放心地再三叮嘱道:“那你可要好生照顾自己,若有什么事,一定要来找我帮忙。”
“知道啦,你快去干活儿吧,一会儿被许妈妈发现就不好了。”微瑶笑着起身,将春桃送出了门外。
瞧着春桃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视线里,微瑶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自然知道在小侯爷身边伺候是件多么危险的差事,可是为了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她别无选择。
微瑶轻轻的把收拾好的包裹系了个结,跨在肩上,迎着凛凛的寒风走了出去。
东南角的院子里仍旧是死一般的寂静,昨夜又下了一场雪,将本就稀少的脚印又覆了个干净。
微瑶小心翼翼地踩着雪踏进院子里,走到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面前,轻轻跺了跺鞋面上的雪。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没走几步便看见一地的狼藉,茶碗的碎片洒了满地也没人收拾,破旧的窗棱上积着雪,风顺着窗户纸的缝呜呜地吹着,那雪便不紧不慢地落进屋里去。
微瑶不由得愕然,这屋子,简直比她那间破厢房还要小,还要冷,还要破。
那张破旧的木榻上躺着一个少年,他身上只盖了一床脏兮兮的棉被,里头的棉絮从没缝好的口子里跑出来,落满了床脚。冷风一吹,便满屋子的飘起来,活像屋子里头下起了雪。
微瑶不禁皱了皱眉,这小侯爷过的也太惨了吧?
听得响动,床榻上的人微微地侧了侧身,从被子里探出一张脸来,冷冷地看着微瑶:“谁?”
那是一张不过十岁的少年的脸庞,虽是稚嫩,却甚是好看。只不过他整个人都是病恹恹的模样,一双眼睛如墨般漆黑幽深,点缀于他苍白如雪的面容之上,紧紧抿着的薄唇无一丝血色,浑身都透着一种病态的柔弱之感。
苏怀瑾一脸警惕地盯着微瑶,身子又往床里头缩了缩。
微瑶小心地踢开几片碎瓷片,这才在他的榻前跪了下来:“奴婢微瑶,奉命来伺候公子。”
苏怀瑾听了,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夫人派你来的?”
微瑶老老实实地答道:“是。”
苏怀瑾嘲讽地勾起了唇角,“这苏府的丫鬟还真是多,我砸伤了她那么多丫鬟,竟还能拨出人手到我这儿来。”
微瑶抬起头,语气轻柔地说道:“奴婢先把这些碎瓷片收拾一下。”
说着,她便俯下身子,一点一点地拾起那些散落一地的碎瓷片。
苏怀瑾冷眼瞧着,忽而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微瑶连忙起身,看着苏怀瑾的脸色仍是如纸一样的苍白,便关切地道:“奴婢去端盏茶来吧。”
她走到那张缺了一角的木桌子前头,伸手摸了摸茶壶,里面的茶已是凉透了。
微瑶正在思考着要不要去煮壶热茶来,忽听得身后似乎传来一阵响动,她心里倏然一惊,连忙条件反射般地俯下身去。
一只素白的茶碗重重地摔在她面前的石板地上,碎成一地白色的花瓣。
苏怀瑾带着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字一句地落入她的耳中:“你也要在茶里下毒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