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已开口,微瑶自是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将苏祁搀了起来。
好在苏祁的院子离这儿并不远,微瑶将他扶进院子,朝他福了福身,便迅速地转身离开了。
她心神不宁地回到东南角的院子里,心里仍是十分忐忑。虽说那名字是自己信口胡诌的,可大公子若真想找到自己,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方才抬头时,她清晰地看见了苏祁眼中的微微波澜,那般神色,与上一世她与苏祁在夫人院中初见时,一模一样。
微瑶恨恨地咬紧了唇,她避了苏祁这么多年,不曾想竟因着周巧颜的一件衣裳,再次遇上了他。
难道这便是她的宿命吗?
她神思恍惚地在厨房门口蹲了下来,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大公子的事。
如今她能做的,只有在心底祈求上天,不要让苏祁找到自己。
整整一天,微瑶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眼瞧着到了晚上,并没有什么人找到院子里来,她这才稍稍放心了几分,定了定心神,去厨房煮了些茶搁在案板上晾着。毕竟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还是喝些凉茶最能解渴。
微瑶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手里拿了把破扇子,一边扇着风,一边等着那茶慢慢地凉下来。
才坐了不到一刻钟,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怎么不早点告诉本公子还有这么一处院子,倒让本公子白白找了一整天!”
之后便是一个小厮连连告罪的声音。
微瑶的身子一僵:苏祁还是找到了这里。
这对苏祁来说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只看他是不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微瑶找出来。
苏祁远远地便瞧见微瑶坐在厨房门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顾不得脚踝还肿着,便跌跌撞撞地朝她走了过去。
微瑶见他过来,只得站起了身:“奴婢见过大公子。”
“你倒狡猾,竟敢对本公子隐瞒姓名,叫本公子好找!”
苏祁脸上本是有几分不悦,可瞧见微瑶那张可人的脸,早把那点儿不快抛在了脑后。他走近了些,把手里的一个鸳鸯刺绣的荷包扔给微瑶,“这是本公子答应你的赏钱,好生收着吧。”
那荷包重重地跌进微瑶的掌心,分量倒是不轻,少说也有好几两银子。
瞧见那荷包上绣着的鸳鸯花纹,微瑶心里一沉,便赶紧开口想把这荷包还给苏祁:“奴婢……”
“叫你收着你就收着。”苏祁说着,又凑近了几分,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眯了起来,打量着微瑶道:“生的这般可人,伺候那病秧子可不委屈了你?不如……来伺候本公子?”
说着,他便伸手抚上了微瑶的脸颊。
微瑶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的手:“多谢大公子美意。”
苏祁伸手摸了个空,倒有些恼了:“来本公子身边伺候,是你的福分,可别不知好歹!”
他冷哼一声,见微瑶只是默不作声地低着头,便没了耐心,袖子一挥道:“明日便到本公子院子里来。你若敢不来……本公子便叫人把你绑了去。”
说完,他便带着随行的小厮离开了院子。
微瑶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苏祁的背影,默不作声地攥紧了拳头。
指甲尖戳进她掌心的肉里,留下一片绯红。
微瑶太了解苏祁了,他这人表面上是个文弱书生,背地里则是个耽于美色的浪荡子,为了将美人弄到自己身边,倒当真可以不择手段。
所以他方才所说的话,是真的能做出来的。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逃脱这宿命吗?
微瑶懊恼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若是没了这张脸……
她心念一动,忽而想起从前在家中时的旧事来。
她家的隔壁,原是住着一个姓黄的女子,年方二十,生的娇媚动人,却一直未曾嫁人。后有一日,从京都来了一位颇有权势的大人物,一眼便相中了那女子,当场便叫人抬来了彩礼,要娶那女子为妾。
此人已经年过四十,那黄氏女子自是看不上他,可又忌惮他背后权势,思来想去,最终到京郊的一处药堂里寻了一种换做“覆颜”的药。
此药分为红白两颗,服下白的那颗之后,只需挨上四个时辰,脸上便会起满红色的斑点,光是看着就十分可怖。而若是再服下红的那颗,四个时辰之后便又会容颜如初,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覆而毁之,而后复焉。
这药据说是一位宫中御医所制,为了不让他心爱的女子因美貌而被皇帝看中,历经整整七天才研得药方。
后来他辞官与那女子回了京郊,这药的药方也渐渐在京郊药堂之中流传开来,只是鲜少有人使用,所以价格倒是十分便宜。
那黄氏女子服了此药后,容貌十分可怖,那位大人物便也对她没了兴趣,只在京郊小住了几日便离开了。
但这些事,她都是在茶余饭后之时,听娘亲说起的,至于到底有没有这种叫做“覆颜”的药…她也并不知晓。
微瑶想起上次那串玉珠子换来的银钱还剩下一些,如今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先去药堂寻一寻了。
想到这儿,她便转身进了屋子,想去包裹里把剩下的银钱取出来。
苏怀瑾正坐在榻上,似乎等了她多时,一见她进来,便问道:“方才来的那人,可是苏家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