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是谁?南侯府那位苏小公子啊。去年的时候,我曾见他和南侯爷一起去长华寺上香呢。”
“南侯爷……就是那个被陛下在大狱里头关了好些年的那个罪臣吗?”
“不过一个罪臣之后,竟也敢来赴长公主的宴席……”
京都这些名门子弟私下里大多都是相熟的,如今骤然瞧见苏怀瑾这张陌生脸孔,一时间便都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口中说的尽是些难听的话。
苏怀瑾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未理会旁人言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面前摆着的一只鎏金的酒樽。
身侧忽然有人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侧身看时,却是一个白衣公子,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你便是那位苏小公子?”
那人极严肃地打量了他一番,郑重地朝他拱手行礼:“在下谢蕴,久仰公子大名。”
苏怀瑾狐疑地盯着眼前这个自称谢蕴的人,见他穿一件绣水纹的浅白长衫,头发用玉冠束的整整齐齐,说话时透着一股呆呆的书生气,倒不像是什么不怀好意之人。
他略一迟疑,还是拱手还了一礼:“谢公子过誉了。我姓苏名怀瑾,谢公子唤我怀瑾就好。”
谢蕴却笑道:“苏公子此话差矣。你我初次相见,若是直呼名姓,岂不是失礼了?”
说着,他又朝苏怀瑾靠近了几分,极热络地说道:“姑母常与我说起苏公子,还叮嘱我若得了机会,定要与苏公子结交呢。”
苏怀瑾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些茫然了,便问:“谢公子的姑母认得我?”
“几年前曾见过一面的。”谢蕴见他一脸不解,便又耐心地解释道:“我姑母是谢家嫡女,如今的丞相夫人,苏公子可还记得?”
原来这谢蕴,竟是谢瑜姝的亲侄子。
苏怀瑾点了点头,“自然是记得的,多谢丞相夫人还记挂着。”
二人正说着闲话,忽然听得后殿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太监低着头,神色匆匆地从后殿走入殿内,捏着嗓子喊了一声:“贤妃娘娘驾到!长公主驾到!”
众人闻言,一时间都噤了声,齐齐朝那太监的方向看去。
一阵珠帘轻响,便见贤妃娘娘在身后宫女的簇拥之下,走到了龙凤台的主座之上。她穿一件深紫绣蝴蝶的宫裙,头上簪着重重金钗,脸上更是施着浓重的脂粉。那些金钗珠翠散着冰冷的华光,掩去了她眉眼间初显的老态,却使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冷厉之感。
她微微抬手,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在主座上坐了下来。
贤妃落座之后,便见几个宫女弯着腰,极小心地掀开了珠帘,一个容貌绝艳的少女款款地从珠帘后头走了出来,径直走到贤妃身边坐下。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个少女,眸中尽是惊叹。
早便听闻端宁长公主风华绝代,娇艳妩媚,世间女子,少有人能压过她半分风采,今日一见,当真是令人惊艳。
李端宁端坐在龙凤台上,淡淡地扫视了一番众人的表情,见那些个年轻公子个个儿都睁大了眼,早已顾不上什么礼数仪态,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她唇角轻轻地勾起了一抹冷笑,颇为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这天下的男人啊,就是这般,只要见了美色,哪儿还有不动心的。只要她一句话……这些个翩翩公子,还不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思及此处,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得意。
“都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行礼?”
一旁的太监见底下的人都坐着不动,只顾盯着李端宁看,更是心急如焚,只得出言提醒。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龙凤台的方向行礼道:“见过贤妃娘娘,见过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都坐吧。”贤妃淡淡地摆了摆手,吩咐身侧的宫女上酒,又道:“今日特意邀各位公子前来,同贺端宁生辰之喜,你们不必拘束,就当是寻常宴席就是了。”
“多谢贤妃娘娘。”
待宫女上了酒,便有胆大的拿着斟好的酒站起身来,向李端宁敬酒。
李端宁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凡是有人敬酒,她便拿起面前那只小巧的金樽,低头轻抿一口,抬头时眸中带了些微醺的迷惘之态,更显娇羞妩媚。
谢蕴坐在底下看着,倒是没有起身敬酒。他细细打量了一番李端宁,不由得赞了一句道:“这端宁长公主果真名不虚传,真真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说着,他又盯着李端宁看了好些时候,才偏过头来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苏怀瑾,好奇地问道:“谢公子为何不去敬酒?”
苏怀瑾转过头,看着谢蕴说道:“谢公子不也一样么?”
谢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我只想好好做我的状元郎,可不想去做什么驸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苏怀瑾转着酒樽的手一滞,他猛然抬起头来,惊诧地看向谢蕴:“今年的新科状元郎……是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