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钺欢此时竟然开始不确定，究竟是她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还是这个人本身是杜撰出来的，同这铺天盖地的假现实一起。

本来就是这样，哪有人会因为别人不记得他就要变透明了呢。

穆哲抬头对上了她复杂的表情，他看了一会儿，直到看清她眼底的怀疑，他微微动了动唇角，什么都没有说。

可能……已经无所谓了？

不知为何，穆哲回忆起了当初分手时的那一幕，那时候他以为她在开玩笑，直到看清了她眼底的冷静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看得很清楚，所以也知道，她不爱他了，就这么简单。

他们后期的时候经常吵架，但是钺欢是个从来不会把分手挂在嘴上，从来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那时候她很冷静地告诉他：“我们分手吧，穆哲。”

行吧，分手而已，谁在乎似的。

穆哲恍然回神，在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的时候，他讥讽的笑了笑，抬眼看着钺欢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四处踱着步子，拧着眉心，仿佛在想一道难思考的题。

也许那个难题就是他本身。

……

钺欢心里很憋闷，即使她怀疑自己根本没有穿越回来也没有意义，因为什么也没有改变。

她能触碰到的东西都和现实一样真实，一切都很正常……吧？

钺欢回想着今天遇到的一切，突然记起了一个就像是被什么强迫着不去关注的细节。

如今仔仔细细的回忆起来，那差点撞到她，指着她叫骂的司机的长相，公交车里乘客的长相全都……一模一样。

都是那种很稀松平常的路人长相。

钺欢被这个想法再次吓出了冷汗。

她的想法越来越大胆，为什么路人的长相如同复制粘贴的一样，而别的细节，灯光下的飞虫，塑料袋的勒手，全部都如此真实，会不会是因为这是一个根据她的记忆构筑出来的一个世界？

路人的千篇一律是因为她对普通路人都是那种印象，不关注，没有特点，而细节如此真实是因为她觉得这个世界就应该是这样，夏天的路灯下就应该有飞虫聚集，塑料袋拎久了就应该勒手。

也许，这就是她以为的世界。

而那个她不记得却出现在这世界里的前男友是为什么呢？

钺欢正这样想着，她身后响起了穆哲平静的声音。

“欢欢。”他这样叫她。

钺欢有一瞬间恍惚的转过身来，看着那个半透明的男人笑着拿着那个属于他的拖鞋。

那拖鞋就在钺欢的眼皮子底下缓缓消失不见。

她愣住了，然后急忙看向茶几上那一袋其他的属于他的东西，只见那塑料袋就那样蓦然的空掉了，瘪了下去。

属于他的一切就那样的消失掉了。

钺欢抬头看向半透明的男人，发现他更加的透明了，就像是只剩下了百分之三十的真实度，虚幻的如同摸不到了一般。

他在那里笑着，钺欢意识到这个人笑起来很好看，因为他眼尾弯弯的很勾人，其实他生气时也很好看，因为眼尾会泛着粉色，像有桃花似的。

钺欢听见他说：“我的存在，在消失。”

不只是她对他的记忆，他的东西，整个人的存在本身，都在消失。

如果说一个人的用品，别人对他的记忆，和他自己本身全都消失了，世界上没有任何他存在过的证据，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就如同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可是他在那里笑，笑得怪好看的。

钺欢没来由的感到很不满。

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谁。

“我再想想，我再想想。”她用力说着，像是在保证什么，抓着光秃秃的脑门奋力沉思。

想了半天，她还是无力的觉得，其实如果一切真如她推测的那样，最真实的答案就是，她自己想要忘记他，忘记这个人的一切，就如同他从来不曾在生命中出现过。

“我要走了。”穆哲这样说，他仔细看了颓然的钺欢两眼，这次没有什么表情，很平静的表情。

钺欢顿了顿，依旧是抓着脑袋坐在那里，没有回头。

过了约摸一分钟，她转头看去，自己空荡荡的客厅里，什么都没有。

钺欢停顿了一秒，紧接着秀丽的面孔上露出了茫然而疑惑的神色，她伸手抓了抓脸颊。

她为什么会觉得刚刚有人曾经坐在那里呢，明明什么都没有？

真是奇怪。

钺欢拧着眉头想了又想，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她很快的就把这小小的违和感抛到了脑后。

刚刚我在想什么来着？哦，这个世界可能是根据的自己的记忆虚构出来的。

她这样想着，细细的去回忆，细细的去思考，想找出能够出去的方法。

一定有那么一个被她忽略的，可以改变这种现状的方法。

她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只要想起来，就能触摸到近在咫尺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