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从来没有抱过他,也没有给过他一个微笑,只会冷冰冰地责问:你为何不比白焕生得早一点?你为何不是太子?你为何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有的失望,所有的屈辱他全都尝过一遍。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武装得很好,可以坚强地摆脱这个疯女人的时候,白焕却轻易地朝他的生活出手。
就在宁妃发狂要杀死他的那天,白焕救下他,并以保护他性命为由,将他带在身边教导。从此他从不受恩宠的小皇子,一跃成为太子最喜欢的弟弟。
众人都道白焕宅心仁厚,心胸宽广,乃能成万世明君。但只有自己知道,太子白焕从来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一直追寻着他心中描绘的世界,他只想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别人当白焕是一座永远伫立在远方的灯塔,誓死去追随,可白焕从来没有想过要回过头去看那些真正需要他的人。
“大概是坐上那个位置,就会有爱吧。”明嘉王自己也找不到更为确切的理由。
有爱人的能力,也有被爱的权利。
就像,白焕什么都不用做,就有无数像自己一样傻的人去追随,尝试去得到他的回应。
就像,白越虽然病傻,却和他父亲一样,无数人前赴后继要去保护他。
这两人的那种相似,让白潋意识到自己和他母亲一样善妒。
临雪渊抱着自己不由大笑起来,笑得狂肆,毫不掩藏。
“所以王爷您不是因为想要权力而杀了您的兄长,而是因为爱吗?”
“难以理解?”
“如果黄鼠狼说它是因为爱上鸡才要咬死它,你觉得黄鼠狼说的是真话吗?”临雪渊抹掉眼角的泪花,看不出他此刻是想笑还是想哭,“王注定是孤独的。王爷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别人的爱,那可比白越还傻。”
明嘉王也笑了,虽然是笑着,却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气息,“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说的人。”
临雪渊无所顾忌,此时此刻他狂悖,他无礼,他嘲弄,“因为我说的是事实。因为我也体味过这种痛苦。”
复仇和争夺,是获得不了爱的。
剩下那个人,终将会带着那份恐惧活下去,患得患失。
明嘉王了解过薄府的一些旧事,据说临雪渊在被薄云天接进薄府之前,差点被薄氏大夫人派人杀死。临雪渊心中对所谓的嫡长、为所谓的权力、所谓的世家名门更痛恨吧。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和临雪渊是同类人。
许是夜色太好,也是那雪龙枝太过上头。
明嘉王看着临雪渊那异常闪亮,带着锐利光芒的眸子,心底的某种欲望在暗暗颤动,“既然我们都是获得不了真心的人,不如就彼此靠近取暖。”
风忽起,迎风楼上的铜铃被吹出清脆的声响,在黑夜里旁若无人地演奏着。几缕发丝顽皮地掠到临雪渊那比月光还要皎洁的面庞上,让他有几分不一样。
临雪渊没听到明嘉王的话,只见着他朝自己的脸庞摸过来,吓得往后一躲,紧紧护住自己,“王爷你该不会也喜欢男人吧!在下可绝对没有那方面的爱好!”
犹如惊弓之鸟,方才的精悍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暗两面切换自若,引得明嘉王掩面摇头,更想着要玩弄他一下,“若本王有呢?”
临雪渊闻言,脑子即刻如沸水煮开。
金大腿要是有这等癖好,岂不意味着我除了给他卖力,还要给他卖身?
不不不,报恩也不是非要以身相许的啊!
临雪渊不禁抱紧弱小而无助的自己,重新计算是投靠小皇帝来的划算,还是投靠明嘉王损失更大。
见玩笑过了,明嘉王赶紧将话掰回来,“本王与太傅说笑呢。太傅认真了,这玩笑都不好玩了。”
临雪渊一听,差点背过去。
“王爷,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
明嘉王连连抱歉,将人重新请回到桌上,郑重道,“既然太傅已经为我拿到了琉璃筠,那举事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临雪渊听得热血沸腾,“看来您已经下决心了。打算何时?”
明嘉王缓缓开口,“敬神之日,直取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