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写！”白越果然听的表情一亮，“我要同卿卿长长久久、地老天荒！”

白越果断地宣誓完，跑到旁边的小摊上提笔就把自己和临雪渊的名字写在一起，折成四四方方的一个小块儿，用蜡油固定在摆摊人折下的一朵又大又白的梨花上，弯腰送入了水里。

临雪渊向来不信这些东西，也知道自己拉不住人，索性就随他去了。

在白越送花神的时候，临雪渊便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余光里一直观察着四周。

在那些看似是行人的人当中、一些小商小贩的摊位前，他看到了不少步伐轻盈、肩背宽厚的习武之人，他们的视线有意无意都投向了这边，或者说，投向了白越。

这些人显然都是明嘉王的人。

送完了“花神”，第一次出宫“见世面”的白越兴奋极了，一会儿去看捏糖人，让那人专门给捏了个两人模样的糖人，一会儿又去围观路边祭祀梨树的仪式，还要抱着他的胳膊小声嘀咕：

“他们也围着梨树啊？”

“为什么他们的梨树能开这么多花？”

“为什么这个梨树都不枯？”

“为什么只有我的树是枯的？……我那棵树是梨树吗？”他说得是宫中的祖树。

临雪渊不着痕迹地尝试把白越甩开却未果，一边带着他往百姓最多的地方走，一边向他解释祖树的事情：

相传远古时候，混沌天地间忽然生出一颗参天灵树，这灵树上承神天仙界，中安蛮荒世界，下镇暴丨乱异界，几乎可以算得上天地本源。奈何神树意外摧折，致使天地崩塌，乱象丛生。

羲国曾有传说，认为祖先原是天上的神仙，因为那次天地浩劫才带着族人来到此处，定国为羲，一直延续至今。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两人把庙会前前后后几乎玩了个遍，此时远处长街尽头，一个铺满梨花的六人大轿缓缓走来，最中心坐着个面容庄肃的男子，他一手捏着一截梨树枝，另一手扶着面前盛满水的金鼎，一边走一边用手中树枝轻轻蘸一蘸金鼎中的水，一左一右轻轻一甩。

“来了！先生，这就是轧太平吗？”白越问。

这条路是胤京中除了官道最大的路，轧太平的队伍从京郊的一处祭神坛出发，一路走到临近皇宫的古罗庙会，然后再从古罗庙会原路折返回去。

这一来一回一路撒，便叫做“轧太平”。

而轿子上的人一面走一面撒的便是“圣水”，为每个月圆之夜采集来的露水，一年只得这么一鼎而已。

而在轿子前后，还各跟了四个手捧玉器的人，只是他们手中的玉器并无圣水，只插着一枝梨枝。

人群涌动，纷纷聚集在道路两侧，人潮拥挤、彼此推搡，朝着轧太平的队伍伸出了自己的手，大家都希望能被圣水撒到，好沾沾喜气、去除污浊。

“卿卿！听说轧一次太平可保一世太平，我想去试试！”白越方才听见有人这么说了，他便也想去试试。

若是从前，他必然不信这些话的，可如今他却宁可信其有，哪怕是为那虚无缥缈的神灵保佑，也要去试试。

人潮拥挤中，临雪渊被一个路过的人往手中塞了张纸条，他趁白越东张西望时迅速打开瞥了一眼，发现上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写。

即便如此，他也明白其中的未尽之意：明嘉王在催他了。

于是临雪渊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替白越摘去粘在发上的两片梨花花瓣，缓缓呼出一口气才道：“走吧。”

十里梨花铺出一条长长的街道，一眼望不到底。两人跟着轧太平的人一路步行，分明是很无趣的事情，白越却总能有新的疑惑和好奇，跟着他的眼光和思路，临雪渊却有些心不在焉，应付乏力。

白越却一反常态地一点儿不在意他的冷淡敷衍，仍旧兴致冲冲。

临雪渊只当他是第一次出宫凑热闹，高兴得没有顾及。

跟着轧太平的人群走了约莫有三里地时，眼前便是出宫的岔道。

一条通往京郊，另一条通往城门方向。

临雪渊举目望去，已经能在前头的路上、还有身边簇拥着的人群里看见不知何时混进来的明嘉王的人。

他忽然反手拉住白越，将人扣在自己身边，手中握紧了佩剑，拨开人群便要把他往城门的方向带。

还不等他从身边拥挤的人潮里挪开一步，白越又抱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

他笑弯了眉眼，眉目中盛满欣喜和愉悦，饱含信任地对临雪渊说：“卿卿要去哪里？咱们要跟着轧太平到底呀！”

便是这么两三步路的功夫，两人便被人群夹带着，远离了城门方向，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