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灵犀穿过柳荫,急匆匆赶去方才与采月约定的地点,此刻早已超过了一个时辰,采月姐姐怕是等着急了,灵犀默默思虑着,不觉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采月等在方才约好的柳树下,不断踱步,她嘴里还叼着一截柳枝,上面挂了两片叶子,这么看起来,好不滑稽。一如灵犀所想,她的确是有些不耐烦了,脸上的愠怒之意也越来越重。
“姐姐等着急了吧!”灵犀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在采月跟前站定,然后大口喘着气,“是灵犀不好,设法渡河,误了些时辰。”灵犀诚恳解释道。
“呵,方才我便好言相劝过,叫你不要冒险渡河,你偏不听,你执意要去便罢了,还害我苦等及此,这日头正盛,若我热晕了,又该如何是好?”采月得理不饶人,斤斤计较着。
“对不住,姐姐,是灵犀考虑不周,下次定会与姐姐好生商量,再做决定。”灵犀并不恼,依旧诚恳回应道。
“罢了,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姐姐肚量大,才不会与你们这种娇柔做作的小女子一般见识对了!还有芷瑶这死丫头,更不知去哪处疯了!真是的,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不叫人省心!”采月想起芷瑶还没与她二人汇合,恼怒抱怨道。
“瑶瑶她应是戏耍得忘了时日,她天□□玩,姐姐莫要怨她,我与姐姐一同去寻寻她,如何?”灵犀建议道。
“罢了罢了,走吧,找那死丫头去!”采月抱怨道,然后不情不愿地迈出步子,往前走去,灵犀叹息一声,紧接着跟上采月的步子。
梁芷瑶对祈求姻缘、寻觅良人一事本就不甚着急,虽然她对情爱之事说得头头道道、好似多么精通一般,实则却并无对哪家儿郎生过情愫,她那些花花肠子,全都是从话本上看来的。她打心底里,可不愿早早嫁人,这人世这么精彩,她可不愿大好年华就成了“笼中雀”,被条条框框的礼教约束了天性,她还要去吃遍美食、游遍山河呢!这可真是一个远大的理想梁芷瑶想着,狡黠一笑,然后又涌向热闹的人群,前去嬉耍了
不同于人群的拥挤喧闹,月老祠西北角的一棵老槐下,两道华贵的身影直直立着,无声注视着眼前的喧嚣,身着宝蓝色华服的妇人先开了口:“煌儿,你父皇前些时日为你引荐尚书柳大人的千金柳惟妙,你都不见人家,便推诿了;上月母妃中意的异族公主落落,你也不曾多看一眼,想来你贵为长子,年纪也不小了,迟迟不纳妃,真是让母妃忧心得很,今日难得落空,来这月老祠,你便也去求个姻缘,据说还是很灵验的,没准假以时日,便可修成正果,也算了了母妃一桩心事。”
“情爱之事无味无趣,儿臣本就对此不屑,不过母妃既然开口了,儿臣自当照做。母妃请稍作休息,儿臣去去就来。”妇人身侧的玄衣少年毕恭毕敬地回应道,然后拜别华服妇人,不急不躁地涌入人群。
“唉,煌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对这男女之事,太过木讷了”华服妇人忧心地叹息一声,然后在暗处候着的侍婢的搀扶下,迈着雍容的步子进了偏堂。此妇人有此特殊待遇,并非常见,而是她贵为当朝贵妃,身份尊容,非常人可比。皇后早逝,天启帝一直未曾设立新后,吕淑嫤作为四妃之首的贵妃,自是在后宫中声势浩大,不能说只手遮天,也算是与其他一众妃嫔平分秋色了。况且她不仅地位极高,又为天启帝诞下皇长子,因此在后宫的地位,坚不可摧。
她的儿子萧煌,已至弱冠之年,却未纳一妃半妾,因此作为人母,吕淑嫤甚是忧虑,这才借口出宫散心,带儿子来此月老祠,希望有所成效。
萧煌随着人流,渐渐来到大堂,堂内供奉着月老的神像,月老像微眯着双眼,嘴角略微含笑,似是在祝福着前来参拜的有缘人,又像是参透了这世俗的万丈红尘,将一切姻缘纳入眼中,心明如镜又不做一言。
萧煌倒是没那么虔诚,他只是做着样子对着月老像拜了三下,然后默默祈愿了一句:“□□本无需刻意,只愿遇一有缘人,想我所想,愿我所愿。”接着便转身出了大堂,行至门口,拂了拂衣袖上的尘,再淡然一笑,不做留恋地离开了。
萧煌到偏堂寻了吕贵妃,在吕妃的询问下轻描淡写了几句,便与吕贵妃一道离开了。天色已到下午,是时候送母妃回宫了。
不知到了何时,月老祠的钟声突然响了三声,萧煌此时已然行出数米,听到钟声,他还是驻足回望了几眼,此时日色正浓,月老祠一片金灿,似有几分浪漫。萧煌再次发笑,笑着摇摇头,便上了马车,不再停留。庸俗世人,总为这虚妄的一个“情”字,乱了分寸,而他萧煌,又怎能与这些俗人相提并论?
可他不知道的是,月老祠的钟声不会无故响起,若钟声响了,便是注定的姻缘出现了,响了几次,便是这段姻缘牵绊了几世。可是这个寓意,却是月老祠从未对外公布的秘密,祠中僧侣,人人心照不宣,却绝口不提。是啊,若是说了,那月老手中的红线,又为谁牵引?
不知今日,谁与谁,又成了命中注定。大概,是那两位“同愿”之人吧。
日色深沉,照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