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只收拾出了几间,齐延嫌不够干净,也不想拖延时间,直接把江映月抱到自己房里,也不顾染血的衣裙会不会弄脏床榻,轻柔的把她放在褥子上,看着她蜷缩成一团,额头上浸满了细密的汗珠,心里也揪成一团,把她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才转头冷声问郎中怎么还没来。
站在一旁的下人们都低着头战战兢兢,听到齐延说话,像是得了大赦一般,连忙作鸟兽散,全跑去催郎中,都不敢待在里面,生怕齐延发怒,二公子年纪虽然不大,但他也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四年了,虽不是见血封喉,但也差不离了,他们可惹不起。
一个小丫鬟跑出院子,犹豫了一瞬,她觉得那位姑娘似乎是来了葵水,可是她瞧着齐延震怒的样子不敢说,跺跺脚,飞快的跑去了奶娘王氏的院子。
王氏正陪女儿谢岚说话,听闻此事心头一惊,她还没见齐延对谁这么紧张过,细细的问了那女子的相貌穿戴,这才笑起来,她奶大的孩子,居然还是一个痴情种呢。
“别慌,我这就去看看。”王氏说着便要起身,一旁的谢岚忙拽住了王氏的胳膊,哀求道:“娘,带我去吧,我好久没见过奶兄了。”
王氏犹豫了片刻,她自然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妄想嫁给齐延,女儿几斤几两她心里有数,当下便要拒绝她,不过……挫挫她的锐气也好,省的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氏的脚步顿了一下,才说道:“你带上一身衣裳过来吧。”说完便在小丫鬟的搀扶下快步去了齐延的院子。
谢岚听了心头一喜,连忙翻出了一套深色衣裳,想了想又拿了两条没用过的月事带子,抱着冲出了院子。
齐延坐在床边,握住江映月的手,看着她因痛苦而紧皱的眉,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在她眉心揉了揉。“月儿,别怕,齐哥哥在呢。”声音很轻,含着无限缱绻,那只揉了眉心的手往下,慢慢摩挲她娇嫩的脸。
王氏匆忙进了内室,一进门便看见这一幕,轻咳一声,齐延好像没有听见,没什么动静,静静地看着江映月,恨不得替她受了这苦楚。
王氏心里好笑,女儿家都会经历的事儿而已,也就齐延才会这么重视,于是刻意放轻步子上前,才开口说道:“二郎别急,约摸是葵水,你是男子,该避讳些。”
齐延听到这话,想到江映月裙子后面的血迹,紧绷的身子骤然放松下来,葵水……他神色复杂的看了蜷成一团的江映月一眼,他幼时是看过医书的,怎么连女儿家的这些事都不清楚了,后知后觉的有些脸热,神色不自然道,“那就麻烦……”
还未说完,谢岚便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娘,我来了!”
谢岚气还没喘匀便抬眼,看见齐延倾着身子坐在床榻边上,白衣上的血迹为他平添了一丝妖冶,听到她说话,疑惑地转身望着她,眉眼却带着未尽的温柔。谢岚红了脸,不由得想起前不久刚读过的诗,“公子风流嫌锦绣,新裁白纻作春衣。”
她脚步一顿,有些腼腆的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娘,这是您要的东西。”
王氏睨她一眼,冷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玩吧。”
谢岚依依不舍的望着齐延,余光却瞥见了一个姑娘的脸,汗湿的额头,紧皱的远山眉,颤抖的浓密睫毛,还有微张的樱桃小口,痛苦也无损她的美貌,明明是美艳的长相,反而平添了一丝病西施的味道,无一不精致,没有一处不吸引男人的目光。
谢岚艰难的转移目光,低头应是,慢慢走出了屋子,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进齐延的内室,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就出来了。谢岚关门的一瞬,听见王氏吩咐齐延,去厨房端一碗红糖姜茶。
谢岚站在门外静静地等,不一会儿,齐延便走了出来,她心头一喜,便要唤他,他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快步去了厨房方向。
谢岚怅然若失,看着齐延走远,直到拐了个弯不见了,才轻轻推开门,看着王氏里外忙活。
“现在死心了吗?”王氏头也不抬,低声和女儿说话,又迅速熟练地脱下江映月那身弄脏的衣裙,叠好放在一边。
谢岚忘了回答,呆呆的打量江映月的娇躯,细白的脖颈,才露尖尖角的软玉,还有匀称的双腿,原来世家小姐,都有一副这样娇嫩的身子。谢岚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迅速放入袖中紧紧攥住,她拿什么比?
三人一动两静,直到齐延亲手端着一碗姜茶过来,才打破了僵局。
齐延坐在床边,把姜茶放在小几上,轻轻地揽过江映月的身子,拿起软枕垫在她背后,又吹了吹姜茶,才喂给江映月,吹一口喝一口,谢岚恨不得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她,那个温柔小意的齐延,也轻轻地哄她喝药。可是齐延自从进了屋子,满心满眼都是床上的人,何曾正眼瞧过她?
谢岚还没见过齐延这么低三下四,她哪一次见他,不是清贵骄矜的模样?何曾如此做小伏低,居然伺候起一个未长开的黄毛丫头来。
一向勤快的王氏只束手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比谁都清楚,抬眼看了一眼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王氏才走过来,轻轻扯起她的袖子把她拉走了。
谢岚没有挣扎,乖顺的跟着王氏走了,出门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齐延温柔喂药的模样再次落在她眼里,而她眼里的情绪没有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