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若是……”江映月看秦氏一眼,半真半假道,“若是女儿想长伴青灯古佛呢?”
“胡闹,说什么胡话,你才多大,这就看破红尘了?”秦氏没当真,点了点江映月的额头,笑着打趣。
“大师都说女儿很有佛缘呢,可惜了,寺庙失去了一个女菩萨。”江映月眼里带着留恋,回过头看看耸立在山顶的青云寺。
“那也不成,天天吃斋念佛,你怎么受得了这苦?”秦氏不再多提,拉着女儿下山了。
到了山脚,江映云已经在等了,安静的站在一旁,眉眼之间没有一丝不耐。褚家兄妹俩已经不见了,许是早早地便回去了。
秦氏没看江映云,弯腰上了马车,把不听话的儿子提溜到车上训话,江映月和江映云便上了另一辆马车。姐妹俩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江映云先开口道:“小涵邀我们去她府中赏花,姐姐要不要同去?”
看来褚静涵真的很喜欢她,连小名都乐意让她叫。江映月自然不会去,想了片刻才开口:“不了,我那天还有事,云儿自己去吧,我瞧着褚家小姐很喜欢你。”
江映云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有多劝,她知道江映月作为嫡女,总是比她这个庶女要忙的。江映月没想那么多,云儿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交到朋友多出去走走,也是一件好事,说不定还能自己挑一个如意郎君,譬如褚成轩。
想到褚成轩,江映月笑了笑,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她对褚成轩从来都没生出别的心思,这一世也要远离了,若是云儿真的和褚成轩成婚……她该怎么和云儿相处呢,江映月想不到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早日找到怪病的治愈方法了。
中秋这日,江映月以江元清的名义邀请齐延来江府,他一个人过节委实有些可怜,江映月便央了阿爹把他请了过来,众人一同赏月吃月饼,好不自在。
齐延吃的不多,临走的时候江映月提出要去送送他,秦氏没说什么,让他们俩去了。
江映月有些忐忑,她这样随性妄为是不是有些不好,但是既然已经说了,便横下心,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去送齐延了。
说是送,也不过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慢慢走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不认识呢。
齐延抱着双臂跟在她身后,看着那个窈窕的背影,月儿十四岁了,京城中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到她了,该怎么把她藏起来……
快出府的时候,江映月开口了,试探的问道:“齐哥哥,你是想祖母和大哥了吗?”
齐延一怔,没想到还是被江映月发现了,当下也没瞒她,点点头,目光转向了小姑娘头上的白玉钗,在柔和的月光下更显莹润,齐延悄悄摸了摸袖子。
“你别担心,齐哥哥,”江映月觉得自己嘴角蔓延着苦味,有些哽咽的说道,“我是你的家人。”
齐延依然没有说话,那张沉默的脸庞此刻结着霜,江映月陪着他继续往府外走去,没敢再抬头看他,她怕她会哭出来。
“月儿,你可知道,我大哥是怎么死的?”到了府外,齐延终于开口了。
江映月不想听,不想让他在今日提起这些,但见他渴求倾诉的眼眸,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如今虽然没有战争,但毕竟地处边疆,总有互相试探的时候,”齐延娓娓道来,像在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三年过去,我们很少会输,我便有些自傲,放松了警惕,觉得敌军不过如此。”
齐延握紧了腰间的剑,缓缓说道:“这些小打小闹自然不算什么,后来敌国将军麾下的得力战将亲自带兵来了,我大意,不小心露了破绽,差点被一刀毙命……”
江映月瞪大了眼睛,想也不想的打断他:“那你可有伤到哪里?疼不疼?”
齐延没有回答,陷入了内心的挣扎:“我大哥为了保护我死了,我不能伤心。一战成名的少年将军战死了,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怕敌军钻空子,我在军营待了四年,我几乎活成了大哥的模样……”
齐延说不下去了,因为有一只软软的手捂住了他的嘴,他低头,看见江映月眼里含着泪,却倔强的不让泪水流下。
齐延这一刻什么都不想顾了,藏了许多年的话在心里疯狂叫嚣着,似乎要冲破喉咙,却又戛然而止。
“你别哭,”齐延克制着拿开了她的手,强忍住拥抱她的冲动,“这几日你乖乖的,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江映月有些手足无措,齐延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啊,早年父母战死,好不容易长大了,祖母仙逝,大哥又战死,齐家只剩他一个人……
江映月吸吸鼻子,觉得自己有些丢人,齐延都没哭,她倒好,想到这里,她连忙拿出了帕子。
背过身擦了眼泪,江映月转身,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枚精致的碧玉珍珠钗,上有十四颗打磨的小巧圆润的淡粉色珍珠,排列成一片花瓣。先不说珠钗的精致程度,单是这打磨珍珠和排列花瓣的精细活,也得花费一番功夫。
江映月惊叹不已,从齐延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拿起珠钗,看着那片逼真的花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