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里一片死寂,只有女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不断回响在不大的院子里,有别的地方的人想跑过来看热闹,刚刚走到这边的街口,就看到一群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站在门口。
顿时,这群看戏的人纷纷怂了,一溜烟又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此时茜姐看着插在自己掌心里的剑,心里是真的怕了,猩红的血液让她浑身发软,可是疼痛也无时不刻不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只要她稍稍动弹手掌,那锋利无比的剑刃造成的割裂便会更大。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硬茬子罩着钱爽和马婆子,大冷天她缺出了一身的湿汗,却不得不忍着痛楚颤声道“大人,你,你放我一马,我不知道她们是有人罩着的。”
“我听说,在北亭只要不出人命,就算少条胳膊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茜姐这才听清楚踩在胖仔身上的女人的声音。
她手底下经手的女人太多了,一听就听出来身后的进化人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子,她被肥仔压着,也被身后的女人牢牢地踩着,几乎快要吐血了,听到女人冷冷淡淡的威胁,心里苦不堪言。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就放我一马。”
身后的人把长剑一拔,茜姐顿时又被疼的两眼冒黑,她狼狈地用另一只手撑着起来时,身上的红色皮袄子已经皱皱巴巴,脸上也蹭破了皮。
一个把自己包的只剩下一双眼睛的女孩儿站在她的身后,从露出来的一小抹莹白色的肌肤能看出,这是一个年轻而没有受过太多苦的女孩儿。
她虽然个子不高身材也很纤细,但手中握着染血的长剑,就这么冷冷的看着自己。从那双眼睛里,茜姐真切感受到了一种想杀她的意思。
她冷冷打了个寒颤,见女孩儿手腕一翻,就这么把染了自己鲜血的长剑插入剑鞘之中。
“如果再有这种事情,断的就不是你的手,是你的喉咙了。”
茜姐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头,被少女那双冷冷的眸子看的心里发凉,她攥着身侧的皮衣,手掌痛的几乎要麻木,低着头怯懦地应了一声。
“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不动她们了。”
“不只是她们,是这北亭里所
有不想的姑娘,你都不能逼迫。”
周围的小混混不过都是些跟着茜姐混的普通人,看着这个扮相古怪的女孩儿,顿时也不敢上前,跟着茜姐灰溜溜地走出了筒子楼。
出门时,她眸中闪过一丝阴狠和不甘,心里暗中算计等脱身以后再找背后的靠山来算账,可她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等着的几个人后,心里顿时打了个冷颤。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目光冰冷的像一只嗜血的野兽,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她的喉咙,她顿时不敢再看,咬着牙捂着手掌快速离开了筒子楼。
楼里只余一滩刺眼的血迹,钱爽此时还呆着,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得救了,顿时恐慌的泪水便流了出来。
陆陆续续有人从窗户探出了头,有些好奇地看着这忽然冒出来的女孩儿,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抵抗茜姐。
只是这姑娘浑身包的只剩一双眼睛,披风里露出半截古朴的剑把,就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客。
她走到了钱爽的跟前,伸出手拍了拍钱爽不断起伏的肩膀安慰道“别怕,她不会再来了。”
女孩儿说话的时候声音轻轻地,可是眸中分明闪过一丝锋芒,冷光刺的钱爽微微一缩,那视线似昙花一现,等她再仔细看去,眼前个子还没有她高的女孩儿露出的好看眉眼分明温和笑着。
钱爽心里明白,这姑娘肯定不简单,她听到女孩儿说茜姐不会再来了,心里有种隐约的期待和猜测,但她不敢想。
这次能被人救下来,钱爽就已经很感激了,但她心中有一丝好奇和淡淡的警惕,自己和马婆婆肯定不会认识这样的大人物,末世后真的还有好心救赎的人存在么
果不其然,女孩儿微微凑近了自己,她闻到了从女孩儿身上传来的软香,耳畔有压低的声音道“其实我是来找你的,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钱爽心中了然,但她现在害怕的情绪已经渐渐消退了,无论这个女孩儿救了她是让她做什么,再坏的结果也不会被茜姐抓到更坏了,不是么。
“你跟我进来吧。”钱爽低声说了一句,低着头转身进了筒子楼。
蒙面少女冲着门外的人做了个手势,跟着她走进了屋子里。
弯弯绕绕的巷子
里,茜姐心里的惧怕渐渐散去,此时被手上剧烈的痛楚刺激的满心愤恨,狠狠地踢了好几下刚刚压在她身上的肥仔。
“一群废物还不跑快点去给我准备药”
等几个男人歪歪扭扭快速跑去给她拿药,她一边捂着流血的手掌,一边嘴里暗骂,此时离得远了,什么龌龊下流的脏话都加在了刚刚那个蒙面女和钱爽身上。
她身边还跟着两个瘦了吧唧的小弟,此时她宣泄着内心的愤恨,恶意满满道“我就没听说过北亭有这伙人,看他们鬼鬼祟祟连脸都不敢露出来,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不定要对基地不利没错,我这就去领导汇报”
她说着说着,忽然发现以前会在自己跟前附和的小弟们都没了声音,一扭头,登时吓得尖叫一声。一只墨绿色的兽类的手掌狠狠地砸在了她的面孔,登时鲜血飞溅,她没了声音,软软地瘫软在地上。
赵启阳扭了扭脖子,手掌恢复成人手,把上头的血迹随手抹在了身上的黑袍子上,看着死透了的女人啧啧道“不得了了,咱们的乖兔兔现在也懂得让我们斩草除根了,是真的变了啊,都是炳哥和秦浮海教坏了”
他摇摇头,以前软乎乎的兔子多可爱。
身边稍微矮一点的人一把把兜帽给他戴上,冷声道;“给我捂好,骚包什么,我倒是觉得现在兔兔的性子就挺好的,稳重多了。”
说话的是个女人,她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声音中带着一抹嫌恶,“更何况这女的本来就该死,逼迫那么多妇女做那种事情,不配当女人。”
“行了姐,别骂了。”
两人默默地消失在巷子里,就像从未踏足过这里。
次日清晨,两个一高一矮的女孩儿从筒子楼里踏了出去,身上都披着有些破的灰披风,其中一个带着一个有些脏兮兮的毛线帽子,牵着手往外走去。
有起得早去打井水的妇人裹着破袄子,在冷风中打了个哈欠,看到两个姑娘穿戴整齐往外头走去,顿时明白了什么。
“小钱,妞妞,是不是马婆子没了你们真的要去那个极乐教么害,这个世道去了也好,也好。”
钱爽的身子微顿,自始至终都没转过头来,牵着她手的
林秋秋顿了一下,扭过小脸冲着妇人笑了笑,带着破棉絮手套的小手挥了挥。
“刘婶儿再见。”
刘婶儿看着两个姑娘走远的背影,总觉得今天的钱爽有点怪怪的,她想了想,看着一滴一滴往桶里滴的水,揣着手走到阁楼,推开阁楼破破烂烂的木头门往里瞅了一眼。
妇人提着桶回家的时候,嘴里还嘟囔着;“奇了怪了。”
“奇怪啥呢,赶紧把门关上,我都要冻死了。”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嘟囔着,感受到从门外吹进来的冷风忍不住缩了下身子。
妇人把水桶放在地上,忍不住去捅了下自家男人,“我和你说,我刚刚小钱带着马婆子的孙女儿走了。”
男人睁开眼,“走了去那什么教会了吧,去了也轻松,谁知道茜姐过几天来不来。”
“什么茜姐,她也配”女人啐了一口,忍不住捅了捅男人,“可不是这么说法,但是你知道么,我刚刚去阁楼看了一眼。”
她压低了声音道“这,阁楼没有马婆子,尸体也没有,你说她们两个小姑娘也没时间运出去啊。”
“真假的,你看漏了吧。”
“”
此时前往教会的路上,两个女孩儿牵着手,其中一个低头看了看牵着自己手的女孩儿,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只有在末世前才有的奶油面包,还有一瓶牛奶,塞到了小姑娘的手里道“吃点东西,早上是不是没吃饱”
刚刚吃饭的时候,小姑娘像是不敢吃多,都没怎么动筷子就说饱了,可她分明看见她悄悄地看着盘子里的吃的吞口水。
林秋秋不太敢接,上一次吃面包喝牛奶已经是一年前了,她早就忘了那是什么滋味,对她来说,这些东西太珍贵了,她不敢碰。
可是看着眼前姐姐漂亮的眼睛那么温柔,她大着胆子接过,实在忍不住撕开大口吞咽着,牛奶和面包的甜香简直让她要把手指头咽进肚子里。
“慢点吃,吃不够姐姐还有。”女孩儿摸了摸小姑娘的手,神色有些复杂。
如果刚刚的妇人走过去看看她的脸就会发现,这个姑娘根本就不是钱爽。她五官有点灰黄,乍一看和生活在筒子楼里忍饥挨饿的人没什么区别,可她眉眼太漂亮了,抬首
垂眸间都是寻常人没有的灵气和自信。
印忆柳头上戴着钱爽的帽子,正好能把她的耳朵遮住,只是毛茸茸的贴在脸侧让她觉得痒痒的。
等林秋秋吃完以后,她又从空间里拿出纸巾给小姑娘擦了擦嘴角,林秋秋看着这个百宝箱一样的姐姐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了洁白的纸巾,顿时觉得她好厉害。
昨天前去给钱爽解围的,就是印忆柳一行人,他们趁着傍晚没人的时候,把马婆子和她的孙女林秋秋、以及钱爽都悄悄带回了边陲的军营,把她们暂时安置在那里。
自从打听到极乐教马上就要进行下一次的选人活动,他们就决定要趁着这个机会找到极乐教的老巢,并将其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