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吗?感觉跟死了又不同,他能清晰感受到心脏的搏动,还有体外那层无形的束缚。
太安静了,犹如身处异度空间,时间的流逝都被有意放慢,挂着的人偶们始终双眼紧闭,令他心里的焦躁只增不减。
尽量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一直被束缚着的手脚,没有不适感,他学着周围的人偶们,闭上眼睛放空思绪,许久,情绪才得以抚慰。
这是他们自我纾解的法子。
吱呀一声,门开了,射进一束光,原本闭着眼人偶们齐齐睁开眼,漆黑的眼珠子占满眼眶,辨别不出喜怒哀乐,牢牢地盯着进来的纸人们。
傅元半眯起眼,一夜的浮浮沉沉,古怪离谱的梦境,令他更为疲惫。
纸人们手挽着极细的丝线,一个纸人对应一个人偶,围绕他们有条不紊的开始工作,在人偶四肢上匝细线,半尺长的细针穿过十指,扎进肉体刺入灵魂,绵长细密的痛处,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
完事后,他们被放下来,允许站在地上,身上的线被纸人们捏在手里。所有人偶,随着它们的操作而慢动作,抬手举足回眸。
他也不例外,身体自发的跟着前面的人偶走出去,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来到搭建的戏台附近。
幕后站着整整齐齐一排人偶,全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上的人偶。
台上的人偶犹如人间戏子,抹着浓厚的彩妆身穿戏服,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跟幕后纸人的动作整齐划一,也不知他们在唱给谁听。
偶尔能听到一两句女子的娇嗔声,应该是有人在听。
等台上的人偶唱完后,人偶们被安排上台,台下满座妖魔鬼怪开始起哄,人头兽身,兽身人面,或者人身兽面,奇形怪状的生灵坐满三方。
八方听戏四方神,三方为鬼一方人,人偶占着一方。他们一上台,台下观众顿时情绪高昂,对他们评头论足,不满意的当场剔除。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无法转头,只能直直的看着前方,下台时眼角余光瞟到仰七七,她身边有人。
原型,不怎么好看。仰七七也看到了他。
下台后,他们见到之前被剔除的人偶。
人偶们站在火坑旁,大眼睛弯弯,噙满泪水,像是特意等他们,等他们站立好后,人偶们有序的走入火坑,从脚开始燃烧,直至烧到他们的头上,那么一瞬间,它们挣脱了束缚,个个发出高亢的尖叫,痛苦不甘怨恨。
最后扭头看向他们,眼里写满讥讽,仿佛在说,你们也会像我们一样,像我们一样!像我们一样!
杀鸡儆猴,效果达到了。
纸人们对此场景倒习以为常,没有急着教训他们,直到惨叫声停止后,领头的纸人转过身来,施施然道:“好好唱戏,你们也能成为我们的一员,不老不死不灭。”
“否则,它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傅元手指头动了下。
众人偶被动的听着,挨训后他们再次回到那个房间,被绑在上面。
房间里的温度缓慢的升高,温水煮青蛙似的,无法纾解的闷热,来自肌肤上的冰凉,让他们恨不得揉进身体里,情不自禁的一蹭再蹭,明知是饮鸩止渴。
手指上的冰凉拉回傅元所有的神智,下意识的排斥着往身体里钻的东西。
不能让他们进来!
思绪流走在崩溃的边缘,也坚守最后的防守。
第二天,人偶们身体单薄了些,隐隐有朝纸人们的方向发展。
“他怎么没变化?”纸人们拍拍他的身体,还是软乎乎的血肉之躯,一群纸人宛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因为肌肉比较结实?”有人在他腿上掐了把,傅元立刻清醒过来,动手动脚的纸人被其他纸人揪着耳朵,拎到边儿去。
“我瞧你耳朵也结实。”长一只扯一只,不一会儿,漫飞舞的纸屑,落在地上就没了。
纸人被欺负得狠了,抬头看是她不能得罪的人,在她再揪过来时,飞快捂住耳朵,扭头就跑,嚷嚷道:“八娘欺负纸人。”
瞅热闹的纸人瞬间笑了:“没关系,你的耳朵很久没换新了,让八娘给你换换也行。”
“你们怎么不换?哼!”纸人怒瞪她们。
领头看向被称为八娘的人:“娘子这次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以往走街没个十天半月,谁也不会提前回来,八娘就更久了。
毕竟得宠。
“听说你们收了个皮相不错的人,刚好我这也缺个人偶。”八娘在屋内扫了一圈,眼睛定格在傅元身上,食指挑起他的下巴:“是这只吗?皮相还真不错。”
眼神很熟悉,可是他不认识纸人。
领头摇头:“这个不行,小亲王想中了。”小亲王,制服他的小纸人。
“没关系,我管教,归属小亲王,等我教好了,小亲王想玩就去我那领,玩腻了再送回来。”众所周知,小亲王贪玩,但也是个懒货,喜欢玩却不愿意教。
八娘算是给他省事了。
“你说你图啥呢?保不准你刚炼好,他就给你玩坏了。”小亲王玩过后,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领头示意旁边的纸人将傅元放下来:“他这还没炼制好,需要你自己多费些心思。”
“没炼制好才好,正好合着我心意炼制。”八娘接过操作的主线,抬起傅元的脸,细细的摸了两把:“真是越看越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