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祈天殿……
“臣蒙毅,拜见陛下。”
蒙毅身穿铠甲,大步走了进来之后,拱手一拜道。
“坐,陪朕同饮。”
嬴政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席位道。
蒙毅楞了楞,看了看一旁席位上的酒菜,然后拱手道:“喏。”
屈膝坐下去之后,蒙毅心中坐立不安,陛下今日这是整的哪一出?
“时光匆匆,一转眼朕都已年过半百。”
“当年朕从邯郸归来,偌大秦国,朕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隑洲狩猎,朕认识了蒙恬,王贲与你。”
“这一晃眼,都三十多年了吧?”
嬴政神色平淡,语气温和,犹如久逢故人,感慨万千道。
“回陛下,整整三十五年了。”
蒙毅也是唏嘘不已,给了一个非常准确的时间。
君臣两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追忆过往那些欢快的时光。
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时辰……
两人也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嬴政似乎有些醉意朦胧,晕乎乎道:“三十五年了,当年的少年郎,如今都成为了名动天下的风云人物,朕能成为秦国大王,多亏了你们鼎力相助。”
原本已经醉醺醺的蒙毅,听闻顿时感觉酒意尽散,整个身体都绷紧起来。
“陛下能够成为秦国大王,乃是先王厚爱,天命所归。”
“蒙氏只是尽忠职守,谨遵先王遗诏,护大秦正统。”
“从未有此,大逆不道之念,陛下明鉴。”
蒙毅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央,单膝跪下,拱手一拜道。
“这是做什么,不是说了吗?”
“今日只叙旧情,不谈国事。”
“朕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快快请起。”
嬴政想要站起来,可刚站起来,似乎喝醉了一般,失去重心再次坐了下去。
真是随口一说吗?
蒙毅心中嘀咕了一句,站了起来,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拘束万分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蒙毅啊!”
“这么多年了,朕可有亏待蒙家?”
嬴政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下来,来到蒙毅身前,看着他的眼睛道。
“陛下待蒙家恩重如山,蒙家有今日之声威,皆仰赖陛下宠信。”
蒙毅看着陛下近在咫尺的眼神,紧攥的手心,都开始冒汗。
每一句话,都再三斟酌之后,方才敢回答,生怕回答错一个字。
“你们与朕同生死,共富贵,安享盛世繁华。”
“蒙氏入秦,快一百年了。”
“如今的蒙氏,早已非当年那个根基浅薄,人丁稀少的蒙氏。”
“今日之蒙氏,荣宠冠绝天下,人丁兴盛,在大秦深深扎根。”
“然而参天巨木,枝繁叶茂,难免会良莠不齐。”
“蒙氏虽大,朕只信你与蒙恬啊!”
嬴政笑了笑,笑的很灿烂,伸出大手,拍了拍蒙毅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陛下,蒙氏忠肝义胆永远不会变。”
“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蒙氏族人,有负陛下天恩,有辱国法者,请陛下严惩不贷。”
蒙毅神色大变,看着陛下深邃的目光,真诚无比道。
随后他似乎又觉得还不够,再次补充道:“若陛下有所疑虑,臣愿代兄长执行族规,触犯国法者,死不足惜。”
“天下都是朕的,朕能有什么疑虑?”
“难道朕,还需要忌惮蒙氏不成?”
嬴政哈哈大笑道,然后径直朝着大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很晚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蒙毅感觉自己的心跳急速跳动,呼吸沉重,一颗心沉甸甸的,宛如万钧之力压在心头。
回到蒙府,蒙毅仍旧有些魂不守舍,进入大堂,直接撞上了一个黑影。
“哎呦喂!”
迎面而来的蒙勋,顿时被撞的人仰马翻,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快摔成了两瓣。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如此毛手毛脚,成何体统?”
蒙毅看清来人,顿时严厉训斥道。
蒙勋愣了愣,还有天理嘛?
还有王法吗?
明明是叔父您撞的小侄啊?
再说了,我摔的这般惨烈,都没说什么,您这就劈头盖脸的训斥我一顿。
过分了啊!
我招谁惹谁了?
“叔父,侄儿有紧急公务要处理,还请叔父海涵。”
蒙勋虽满腹委屈,可面对自己的叔父,能怎么办?
“怎么?”
“做了御史大夫,就可以与叔父显摆官威了?”
“拿公务来搪塞叔父吗?”
蒙毅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与郁闷,蛮不讲理的呵斥道。
“侄儿不敢,叔父息怒。”
蒙勋宛如一个受气宝宝,低着头,恭恭敬敬道。
“跟我来。”
蒙毅见侄儿挺上道,也就没有继续训斥下去的意思。
“叔父,小侄真有紧急公务要去……”
蒙勋露出为难之色,想要解释一番,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今日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没有蒙氏生死存亡重要。”
蒙毅狠狠瞪了一眼侄儿,言辞凛冽道。
蒙勋怔了怔,感觉心中一颤,以自己对叔父的了解,他万不会拿此说笑。
蒙氏现在风光无限,怎么会有生死存亡的大灾祸?
蒙勋虽心中万般不信,可叔父的眼神与神色,告诉了他,事情的严重性。
“叔父请。”
蒙勋也清楚,事有轻重缓急,先听听叔父如何说。
蒙毅带着侄儿直接来到了书房,然后将房门关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