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的天气,像是口滚热的大锅倒扣在人间,又热又闷,直让人透不过气。
食堂里的冷气打得很足,却丝毫抵消不了酷暑带来的烦闷。
江挽月拿筷子无意识地扒拉着碗里的酸辣粉,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左手还在不停地下拉刷新。
邢了了坐在对面专注吃饭,不经意抬头一瞥,便没再移开眼。
饶是朝夕相处了两年,邢了了依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子是那种少见的好看。
江挽月是那种偏明艳的长相,浓眉大眼,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可偏偏,她神经大条,属于那种美而不自知的类型,更是鲜少在穿着打扮上下功夫。
就比如此时,这般大热暑天,江挽月穿了件雪白的宽松t恤,搭一条牛仔短裤,脚上则趿拉着一双人字拖。
这种随性的风格在她身上不显半分邋遢,反而恰到好处地给她明艳的相貌加了份肆意洒脱的韵味,让人眼前一亮。
及肩长发在脑袋顶上随意地抓了个马尾,松松垮垮的。她生得很白,酸辣粉的红油在她的唇边洇出抹红,多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江挽月心不在焉状态持续了好些天了,眼珠子恨不得镶在手机上,就连吃饭也是一魂不守舍的样子。
不知道看到什么恼人的消息,她手中的筷子狠狠戳进碗底,又迅速抽出来,拍在桌面上。
酸辣粉的汤汁不小心溅到桌子上,白t上瞬间洇上几颗油点子。
邢了了缩了缩脖子,抬眼朝江挽月的碗里瞥了一眼。
青瓷大碗比她的脸还要大,表面飘着层红红的辣椒油,只是看一眼,邢了了就觉得嗓子发疼。
嘶——
大一刚入学那年的事,邢了了刻骨铭心。
当时a大各个社团使劲浑身解数招揽新生入社。她们同寝几个女孩子也是挑花了眼,什么摄影啊,天文啊,文学啊种类繁多。
只有江挽月,驻足在一块花里胡哨,一看就不太靠谱的宣传牌前面。
邢了了凑过来看:“感兴趣?”
江挽月点点头:“蛮有意思,我想试试。”
“什么社?”邢了了定睛一看,吓得嘴巴差点脱臼。
社团名字倒是没瞧见,正中央几个龙凤凤舞的大字写着“变态辣挑战,奖品丰厚”。
邢了了以为她在开玩笑,拽着她要走:“前面还有好多呢,咱们再看看,好容易上大学了,得找个好玩的。”
谁知江挽月脚底像长了钉子一样钉在原地,脸上甚至还露出满意的笑:“不错,就它了!”
邢了了一阵哀嚎:“江挽月!你醒醒!你好歹也是咱们中文系的美女,咱们专业的门面!你怎么想的?难道咱们整个a大就真没你在乎的人了吗?”
可江挽月很坚决,到最后,还是如期参加了那个什么所谓变态辣挑战的比赛,当着全校同学的面,把一海碗的变态辣米粉卷进了肚子里。
参赛的几十个男生中间坐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里,江挽月尤其醒目。
到最后,江挽月拿了奖,一等奖。
她站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中央,朝邢了了晃了晃手里那个看起来极其敷衍的奖杯,还给她抛了个极其浮夸的媚眼,笑得真诚。
躲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的邢了了扶额,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不认识,不认识。
当事人却乐颠乐颠地拿了奖品,最后还心满意足地加入了这次比赛的承办社团——武术社。
是以,江挽月一战成名,得了个“小辣椒”的爱称。
邢了了回神,不禁打了个哆嗦,再抬眼看对面魂不守舍的江挽月。
是碗里的粉不香了?
邢了了好奇,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什么要紧事儿比你的粉还重要?”
江挽月头也没抬,似有满腔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要,命,的,大,事!”
“切……”邢了了翻了个白眼,大事儿?
江挽月这姑娘,长的漂漂亮亮的,在美女如云的中文系不算数一数二吧,也是能排得上号的人物。可相处久了会才发现,抛开这层皮相不谈,内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除了变态辣事件,还有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似乎,这姑娘空有一副好皮囊,性子却跳脱如野马,和“淑女”两个字,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就包括,她不爱穿裙子,不爱梳妆打扮。
要非说她在乎点什么,大概就是她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个心肝林哥哥了。
“怎么?这么魂不守舍的,在等你情哥哥的消息?”邢了了揶揄道。
江挽月没反驳,淡淡应了声,算是默认。
她耷拉着眼皮,再次控制不住地拿起手机。
微信窗口依旧没有收到他的回复,又切换到□□,依旧无人回应。
手指在他的□□头像上顿了顿,江挽月点开了他的空间,最新的动态停留在一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