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门板隔绝了外面喧闹的声响,只有模糊的碎片从门缝里零零碎碎地洒进来。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就是林灯!”
一种莫名的背叛感从江挽月的心头蹿起,即便她同孙芮没有多么的亲密无间,可她们也是朝夕相处了两年的舍友啊。
孙芮并不直视她的眼睛,她的视线落在江挽月手中那朵娇艳欲滴的火红玫瑰上,轻音很轻:“我知道他是,但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一开始,她从江挽月嘴里听到林灯这个人的时候,对于她那种热烈到近乎偏执的爱恋让她很不理解,甚至多少带了点不屑和轻蔑。等她偶然认识林灯,甚至情不自禁靠近他,却越来越理解了江挽月的执着,甚至有些嫉妒,江挽月在她之前就遇到了他。
可孙芮明白,她不是江挽月,没有她那样明媚热烈的胆魄,她喜欢他,就只能偷偷地将他放进心底,不敢让任何人窥见,仿佛那是个多么见不得天光的秘密。
好在有一点,她们是相同的,她们都是一厢情愿地爱着那个人,谁又比谁高贵呢?
江挽月第一次觉得,躺在寝室的床上,捂着嘴偷笑,将自己的心事毫不保留地分享给室友的她,是多么的愚蠢。
“跟我有什么关系?就在不久前,我找林灯找得像发疯了一样,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时候换到这里工作的把?你明明知道我在找他,你明明知道他就是林灯,可你什么都没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有后来……”
接下来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江挽月的眼睛慢慢睁大,零零散散的碎片在江挽月脑中飞速掠过,在一刻,许多一直不太理解的事情似乎一下子有了逻辑,变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陈老板云里雾里地听着两人的话,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
“那个,你们在说什么呢?咱们有话坐下来好好说嘛!”
想打破这尴尬的氛围,陈老板目光落在孙芮包扎得鼓鼓囊囊的右手上,赶紧岔开话题道:“啊呀,你看,把正事给忘了,那个小孙啊,手上的伤要不要紧啊?医生怎么说?”
孙芮敛了敛神色,脸上挤出一抹职业的笑:“没关系的老板,不碍事,一点小伤罢了。”
“唔,那不行,怎么能叫小伤呢?女孩子的手啊最宝贵了,可一定得养好了,”陈老板满脸关切,恨不得将“良心资本家”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对,得好好养养,这几天不能干活了,这样,算工伤,这几天你就好好养养,工资照发,先不用来上班了,要不,小江先顶几天?”
话刚出口,就觉出不妥来,刚才这两个女孩子不就是因为他这酒吧工作的事情闹成这样的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老板讪讪地笑了笑,无奈地闭了嘴。
“不行!”
“不行!”
两道反对的声音同时响起,是孙芮和一直没说话的林灯。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冷沉冷沉的,好像老板的提议是一件多么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陈老板讪讪的,头皮发麻,找了个借口道:“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聊,先聊……”然后,同情地看了眼林灯,头也不回地跑路了。
江挽月不解地看林灯:“为什么不行?”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看向她的眼睛里满是无奈,好像,此刻的她是个无理取闹的跳梁小丑,让他心声烦闷。
“她行,为什么我就不行?”
孙芮上前一步,似是不经意,却刚刚好挡住江挽月看向林灯的目光。
“江挽月,如果你是因为之前我没把见到林灯这件事情告诉你而生气,我向你道歉。我当时确实没想那么多。毕竟,这里对于我来说是份很重要的工作,我没有将它联想到衣食无忧的大小姐的情情爱爱上去,是我的不对。”
“你放屁!”孙芮阴阳怪气的语气彻底激怒了江挽月,“很重要的工作?什么工作值得你大早上六七点出门,宿舍都闭了寝才回去?你没有想到我?你没想到我你最近天天那么针对我?你真当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孙芮的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疾声打断她的话:“江挽月!将大小姐,算我求求你,你如果是一时兴起,想玩,学校里有大把的人等着陪你玩,但是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份工作对你来说可有可无,但它对于我来说很重要!你别再闹了!”
“你们?”
这两个字像是刀子一样剜进江挽月胸口,连呼吸都带了痛。
“难道不是吗?”孙芮接着道,“你来这里不过是好奇,或者一时新鲜而已。我们跟你不一样,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我们得付出多少努力你知道吗?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像是一直以来被她刻意忽略的问题一下子被人连根拔起,她也似乎隐约有些明白她说的是对的。
“我们”,多么亲近,又多么遥远的一个词啊!
眼尾一点点开始不争气地变红。
林灯的眸光闪了闪,上前两步站在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稍稍弯下腰与她平视:“听话,先回学校,别闹,好不好?”
她抬眼看他,近乎执拗地看着林灯:“这个工作,我一定要做!”
像是要不到糖吃的孩子,开始用最拙劣的手段来检验大人的真心。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