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张桌子,江挽月一眼就看到了他。
半年的时间,男人清瘦了不少。他穿得很正式,一袭得体的黑色西装,将他的身形勾勒得颀长笔直。
作为几乎一手将妹妹带大的半个家长,今天的林灯很忙。他温笑着招呼男方的亲友,举手投足间多了层成熟男人的干练稳重。
她侧眸看他,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弯起。
她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林灯,不禁开始想,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工作,工作起来又是什么样子的。
她很想很想他,十六岁起,她从来没有离开他这么久过。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打扰他,不去探究他的所在,只安安静静地窝在jk杂志社里,勤勤勉勉地工作。
尽管jk的大老板是她的亲舅舅,可她从来没同旁人提起过这层关系,如其他实习生一样从最基本的干起。
工作并不轻松。
作为实习生,除了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外,还要时不时地接过老员工递过来的其他工作,甚至于端茶倒水,跑腿打杂等等琐事,一开始的几个月里,江挽月经常加班到深夜。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jk杂志社这种女人窝里,是非自然是不少。
江挽月是那种偏明艳的长相,稍微一打扮看起来就要比同龄人多出分妩媚来,因此也受了不少女人们的闲话。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经常是女人们洗手间茶水间谈论的焦点人物。
“看她那个样子,兴许是抱着谁的大腿空降来的也不一定。”
“说不定是哪个高层领导的金丝雀呢,咱们平日里还是要小心着点,别不小心得罪了哪个领导还不自知呢!”!
“打扮成那个样子,不知道是来工作的还是来干嘛的……”
……
诸如此类的闲话,她凑巧听到过几回,一开始的时候很生气,甚至压不住火想冲出去跟那些碎嘴的女人干一架。
可她没有。
江挽月虽说的确是靠着小舅舅的关心进的jk,可是平心而论,不论是学历还是成绩跟其他几个实习生相比都不差,但是,谁又关心事实到底如何呢?
人们关心的,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点消遣而已,至于这个消遣的对象心里怎么想,没人想知道。
有阵子江母打电话的时候,时间很晚了,江挽月却总在加班,可把她心疼坏了:“宝贝啊,要不妈妈跟你舅舅说一声,让他帮你协调一下,刚工作就这么熬,会把身子累坏的呀!”
“妈,你就别管了,刚参加工作不都这样吗?你不是还说你那时候刚参加工作,给我爸爸买了一年多的早饭嘛!我这才哪到哪儿?”
江母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是由江父手把手带的,年少的单纯姑娘一看到江父就星星眼,借着“孝敬”的名义,端茶递水好不殷勤,到最后直接成了一家人。
听自家闺女接自己的短,江母老脸一红,深知她说的在理,也就不再多加干涉。
只是,到底心疼自己女儿在外受苦,租的房子离着单位又不算近,索性就在单位附近给她买了套小公寓。
这次,江挽月没再推辞,直接搬到了新房子里。
所有的这些,她从来没跟林灯说过。
为数不多的联络时间里,江挽月格外珍惜。
两人间似乎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从来不曾将生活中的负能量告诉彼此,只是彼此分享些开心的趣事。
似乎是感受到了江挽月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正谈笑晏晏的男人猛地回头,与她的目光不期然相遇。
目光相接的刹那,似乎所有的喧嚣都刹那间远去,目之所及皆是眼前人。
江挽月的身旁,同坐一桌的姑娘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热情地替她续杯。
“这个可以吗?”
江挽月心思不在这里,含含糊糊地道了声谢。
浅黄色的液体亮澄澄的,带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
身旁的女孩子朝她举杯,江挽月不做多想,刚将玻璃杯拿在手里,桌旁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点开。
哥哥:【不许喝酒。】
江挽月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愣了几秒,倏然笑了。
冬日的天光很短,宴席在下午五点钟结束,太阳便已西坠。
气温明显地冷了下来,穿着裙子明显能感觉到冷意从脚底直往上窜。
江挽月没有离开,跟酒店前台要了张薄毯,裹在身上蜷缩在大堂休息厅的沙发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