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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奸臣不奸 陈骊歌 1946 字 2022-08-25

金怀挽恨,她恨金邦彦、恨金怀琼、恨金邦彦的走狗,恨不得拉着全金陵给郦族陪葬。可即便她金怀挽天不怕地不怕,也捅不破兰拾只手就能遮的天。

督查司踏平南疆的场景,金怀挽这辈子都忘不了。兰拾手下有大宣最彪悍的杀人机器,几乎全天下都在他的监控之下。没人能逃过督查司的眼睛,就是皇帝金邦彦也要敬畏他三分。

纵有滔天恨意恨,但她想活,除了眼前的兰拾她别无选择。只要能活着留在金陵搜集证据,就是给兰拾当奴,又如何?

金怀挽的脊梁塌了下来,她用膝盖当做双足,一寸一寸地挪向眼前的人。她抓住那人衣角,像是垂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如凤般的眼眸垂下了眼角,眼泪顺着眼角流向鬓发间。

金怀挽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抽抽噎噎几乎喘不上气,紧咬后牙关艰难地叹息一声,干净的眼眸闯入兰拾的眼底。

“督主……我求您……求您怜惜……”

她在乞求人间恶魔给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兰拾垂眸端详她,那一刻金怀挽的尊严与脸面都沉到了尘埃里。昔日郦族的小神女,族人们的掌上明珠,此时放下一切去求一个奸佞之臣,给自己一条出路。

金怀挽没有高强的武功,没有强势的母家,没有皇帝的宠爱与垂怜。只剩一副还算姣好的皮囊可以交换,无论如何她都要一试。

何其残酷。

寒鸦振翅而起,几声哀啼荡在空中,这座城那么地空荡,安静得不似人间。

金怀挽什么都扔了,她生平第一次低头下跪,把尊严脸面都摁在地上摩擦。此刻什么傲气都被她扔了,只求这个男人给她一个机会——替母族报仇雪恨的机会。

“求您……”

兰拾蹲下来,单膝跪地,视线与金怀挽的齐平,道:“殿下是公主,是金氏王朝不可替代的贵人。今日为一介朝廷走狗下跪,来日登上群山之巅,即便抬起了头,心里难免也会自轻自贱。殿下,权柄富贵,不能靠他人怜惜,是要自己争的。”

他的眼睛似乎没那么冷了,望着金怀挽的时候,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温柔。

金怀挽迟钝地松开了手,她不懂金陵的鬼蜮阴谋,但她瞧得出人眼中的真与假——兰拾真的没在搪塞欺骗。

兰拾从袖中取出一把金叶子递给金怀挽,毫不吝啬。他知忏罪苑的守卫多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儿,长公主年纪不大,想吃点好的也要上下打点好。

金怀挽没要金叶子,转头跟着飞龙司的人上了马车。她求不得皇帝了,认了。离开前她远远地望了一眼道场中央的兰拾,那人背过了手,一副笔挺脊梁伫立在天地间,撑起了金陵的苍穹。

奸臣不奸。

不知怎的,金怀挽脑中只有这四字。

应是错觉,兰拾的皮相太具迷惑性。金怀挽清醒半晌,才忆起他是用同僚首级做投名状的叛徒,是挑唆皇帝远贤臣的佞臣,更是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暗夜罗刹,把奸臣当得人人恨不得剥其骨肉。

怎会“不奸”呢?

金怀挽忍不住自恨稚嫩,总会看错了人。幸好兰拾臭名昭著,烂的人尽皆知,若换做旁人,恐怕就被他的金叶子蒙蔽了双眼。

但他话说的不错,权柄富贵,都要靠自己来挣。

马车轮骨碌碌地驶向城郊忏罪苑,金怀挽头靠着窗棂,透过一点掀开的帘角,遥望迢迢明月。

风中有雨后泥土的芬芳,金怀挽转动眼珠,脑中一遍遍地回放娘亲赴死时的情景。蒸笼里沸腾的是水,娘亲被卫兵赶上刑架,临死望向西南方。

那是家的方向。

蒸盖翘起了一个角,金怀挽哭到失声。娘亲的目光一点点地变得空洞冰冷,终是一声未吭。

那眼神写着失望、绝望、眷恋与不甘,噩梦般笼罩在金怀挽心头。

不知不觉地,金怀挽发起了高热。恍惚间回忆溜到了三四年前,那时金怀琼还在南疆,还会带着自己去江边玩耍。

金怀琼打小就坏得很,明知妹妹怕蛇,还会抓一些细长的小青扔进妹妹的后领里。看妹妹吓得尖叫,自己就高兴得打滚。那时金怀琼还会抓各色的癞蛤|*|蟆,悄悄放在村里老人的枕头下,经常把老人吓得举着扫把从寨东打到寨西。

那时南疆的雨里带着羽衣江的甜,金怀挽端着脸大的瓷碗,里面装着新打的糍粑,蹲在石块上看金怀琼被打。等她啃完糍粑,估摸那老头子也打累了,就大声喊:“哥,阿娘叫你回家!”

只要把银妆搬出来,金怀琼就是犯了再可恨的错,老人们也会选择原谅。

哥挨打也乐,脸皮巴掌厚。金怀挽一边笑他,一边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蹒跚地往家去。

那时夕阳正好。

兄妹俩走啊走,走到天都黑了。

四周隐隐约约地传来马蹄声,金怀挽有点怕。转头一看,金怀琼不知何时换上了明黄龙袍,手里拎着一只金鸟笼,跟在金邦彦身后戏谑地朝自己笑着,嘴角都扯到了太阳穴。

金怀挽背后传来一声嘶吼,千万冒火箭簇飞向寨子。

金怀挽感觉浑身都冷了,她感觉一伸手就能碰到族人的尸体。

羽衣江奔腾的都是血腥气,金怀挽从噩梦中惊醒。睁眼的瞬间,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刺穿了马车顶棚。

有人要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