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上海,正值黄梅天,潮湿且闷热。空气里尽是丝丝粘稠,从头到脚,一寸也不放过。
叶锦捧着硕大的纸箱,背脊已经汗湿,发梢耷拉在脸颊两侧,缓步游离在华灯初上的街头。纸箱子里装的是她从公司收拾出来的个人物品,好吧,曾几何时,纸箱子就是离职与失业的标配。毋庸置疑,她又被炒了。这份工作她做了八个月,在简历史上算是长的。
她一面想着银行卡里所剩无几的余额,一面挖空心思的在为今晚的晚餐发愁。突然,手机响了,她本能地想腾出一只手去摸电话,无奈纸箱太大太重,她一个踉跄,险些重心不稳摔倒。看到近处的花坛旁有一排便民座椅,她便疾步走了过去,放下纸箱。
刚接起电话,只听得那头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叫嚣声,“我说小叶啊,你到底什么时候交房租?你都欠了三个月了!我知道你一个年轻女孩子带着个孩子不容易,但是我已经很宽容了,我可以说,整个上海,没有一个房东会让房客拖欠三个月房租还不让她搬出去的……”
叶锦心里一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刘阿姨,您先别着急,听我说,我最近实在是有点困难,请您再给我两个星期时间,我一定会把房租凑齐的。”
“两个星期?你还要我再宽限两个星期?小叶啊,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啊?我跟你说,我给你两天时间搬出去,你欠的那三个月的房租,我可以让你慢慢还,但是两天之内,你一定要搬出去。”
“刘阿姨,房租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是两天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我上哪儿去找房子呢?”
刘阿姨那里有了几秒钟的沉默,“唉!这样吧,我给你五天找房子,五天之后,你一定要搬出去,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弄得我们这几年的情分都没了,朋友也没得做。”
语毕,也不等叶锦回答,刘阿姨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叶锦无力的颓坐在椅子上。失业、欠租,接下去马上要连住的地方都没了。最要命的是,她不是一个人,家里还有一张嘴在等着吃饭!
她呆滞地看着从面前川流而过的下班的人群,远处是渐渐亮起的霓虹。这个城市就是这样的流光溢彩,任何伤悲在这里都浅显的不易察觉,但是每个人又都在辛苦的挣扎着,努力想要给自己、给家人一份更好的生活。
可是什么是更好的生活呢?
住大别墅?开豪车?银行卡里在123456后面有无数个零?
不,叶锦的眼角闪出一滴泪,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她从来不愿去想。她的更好的生活,就是有一份工作,辛苦与否,升职加薪与否都在其次,她只是想要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面积大否,地段环境如何都不重要,只要是属于她与果果的家,不用再看人脸色,为租金发愁,不用担心哪天突然被赶出去,那是他们自己的房子,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但是这些,却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