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忙了,忙到心里装不下她了。
阳鸣也感到非常奇怪,华林遭遇了亲人离世的噩耗,但是一点也看不出悲伤,成天依然是和别人说说笑笑。
唯一不同的事,他开始变得很忙,经常是下班就不见他人。这段时间更甚,有时候上班时间就不见他人了,无奈,一些协助的活阳鸣只好找小工做。
华林这段时间在忙小宇他们的事。小宇他们初来乍到,总在社会上的混混通常拈轻怕重,偷懒耍滑,干了没几天就撂挑子。这些华林本来可以不管,但毕竟人家是跟着他来的广州,是经他介绍才进的厂子,汽修厂三厂的管事要他管好他带来的人,不然就收工滚蛋。华林一边要给他们做思想工作,一边要拉着他们不要到处去玩。
小宇他们初进厂子,就跟着一群厂里的老员工拉伙抱团。
老员工们就是那日金珂喝醉了嘲讽他调戏花芳的川菜馆底下那桌人,他们的背后是一层又一层的连带关系,这又关系着零件厂厂长一个不用多说的秘密。
这天,小宇他们又翘班,华林在距离厂里两公里外的市街酒吧找到了他们。
还没等他开口,小宇他们就都拉着他,喝酒,唱歌,跳舞,玩得不亦乐乎。
华林本就憋屈了好几天,堕落的情感没法释放,也就由着他们了。
此后,他经常与他们在一起,泡吧,上网,与其说是玩乐,不如说是厮混。
对于这一切,华林心里更多是漠然的。
从酒精上,游戏上,甚至是女人,与其说是享受,不如说是缓解。
缓解自己内心的悲哀罢了。
见阳鸣的次数都少了,因为自己很少回寝室,更别提云喜和巧巧。
他现在觉得自己不配,不配别人对他好,他也不用对别人好,他保护不了别人。
年后的表彰大会已经近在眼前,关于内定的事,最近的传言是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内定的人选是纺织一厂的管事小芬,她的父亲是评定这次表彰大会很重要的人物,有人说纺织四厂的管事为了评上最优,给厂里每个员工多补贴了两百元,员工跑去领导办公室引荐自己的管事,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草芳见风向成了这样,自己很快淹没在一众人之中,心里自然着急。
没有办法,她又拨打了零件厂厂长的电话。
“嗯嗯,我真的很想选上……你有关系是吗……一定要确保我选上……嗯嗯,今天晚上是吗……嗯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草芳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在颈间喷上了香水,出门去了。
工厂最近谣言四起。传的最广的一个谣言便是“纺织二厂的管事草芳为了和别人抢单不惜和某某厂厂长睡觉”
这流言不知是从何传来,但是说的具体,说的有依据,把之前传言“纺织二厂的管事草芳和汽修一厂的普工柿寅谈恋爱”都压下去了,现在人们不相信柿寅是个吃软饭的,但大都相信草芳真的睡单。
传言传啊传,越传越广,没几天,汽修厂一群老爷们也开始谈这件事了。
“那管事长得是不错,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一扭一扭的。”
“那样男人才喜欢。”
“就是。”
“是男人和她……”
“肯定是这女的主动,厂长哪有机会看到一个小管事……”
事情传到了柿寅的耳朵里,他原以为是普通的谣言,但听到主人公时,他脸都青了。
一旁的小工仍在絮叨他刚刚听来的八卦,看到柿寅这个样子,变得很是担心,询问他需不需要休息。
阳鸣知道柿寅听到了什么才变成这样,显然他不能再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他跑过去把小工赶走,让柿寅去喝一口水。
没人知道草芳和柿寅是真情侣,但眼前的阳鸣不一样。
他来自己家吃过饭,他给他介绍过。
看到阳鸣关切的眼神,柿寅心下一紧。
“是真的吗?”
“师傅,我回答不了你。”
回忆突然涌上心头,“为什么那天,金珂喝醉会和老板娘吵架?!”
“师傅,我觉得这个事,得你亲自和草芳姐谈。”
阳鸣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他想让柿寅起码把事情弄清楚。
柿寅懵了好一会儿,猛地起身离开了。
不少人见柿寅离开,还满是疑惑。
阳鸣看着逐渐安静下来做工的工厂,回头继续搞自己的事。
室外,月光清明。
草芳回来的时候,柿寅已经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了。
她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柿寅知道她工厂下夜班的时间,她比正常下班晚了整整两个小时。
“柿寅,你……”
“草芳,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吧。”
“跟你姐姐吵架,分开,租房子,跟我吵架,对我莫名其妙,忽冷忽热,你不会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吧。”
“经常说你要加班,去工厂找你也没见你人。姐姐说你两句你就开始发脾气,你们工厂的事也不忙啊,不是有好几笔大单子吗?”
“今天晚上,表彰大会的人选,应该内定了吧?”
“柿寅,你别说了……”草芳泪流满面,伸手想去抱他,又不敢抱。
“这么说,这全是真的?”柿寅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画了妆,眼影很精致,但没有涂口红。
她的上衣是露肩的,脖颈白皙,珍珠项链的光泽有点闪眼。
柿寅不敢再看了。
空气凝滞中,他闻到到女人身上的香水气。
他发誓,这一刻他有想s人的冲动。
“说吧,把你这些天憋着的那些事全都说出来,不会还打算对你的男朋友闭口不谈吧。”
“柿寅……我……我……”
“快点说!”
一声怒吼,房间里唯一的挂画掉下来了,玻璃渣满地都是。
草芳知道,话一说出口,他们俩就没可能了。
“是……是零件厂的,他给我钱,他说只要我跟他,他会给我很多钱的,但是我没有,我还是跟着你……我晚上出去,他帮我处理大单子,有时候,就连是你的,也是他帮我拉的……”
柿寅深陷在沙发上,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没有想到残酷的真相还是摆在他面前。
“多久了。”
“几……几个月前。”草芳的声音开始颤抖。
柿寅想着几个月前发生的种种,觉得甚是讽刺,此时他看草芳,已经是嫌弃至极。
不知羞耻的坏女人。
没有和她多说,柿寅夺门而出。
他走后,草芳瘫软在地,久久没有起来。
走在街上,冷风阵阵,柿寅感觉自己迎着风走路,就像在接受生活的巴掌,一下两下都刮在自己脸上。
事业上被人抢管事,女友和别人不齿之事直到流言传到自己耳朵里才发现,来这打拼几年了,这几年下来,漂泊来漂泊去,柿寅觉得这生活啊烂透了。
出租屋里。
一瓶白酒下肚,心里仍觉得不爽快,摸出许久不抽的烟盒,一打开一股霉味。
真是倒霉,柿寅倒头躺在沙发上,睡了个大天亮。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到了上班时间。
磨蹭了一会儿,柿寅接到了金珂的电话。
电话那头找他有点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