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胤低下眉眼瞧她,将她不安的手反握住。
“大夫说你身子弱,保胎要静养,切不可像从前般胡来,这回要足足养上九个月。让你受苦了,不该这时候让你有的孩子。”
“陛下,这好赖话都让您说去了,上回在紧要关头,撞得妾身发酸,就是不肯缓缓,搂紧说要直到怀上为止。既来了,哪有不该的道理,妾身能养。”
时胤咋一听耳尖窜红,忙道:“你稳重些。”
她嘴上虽说着能养,心里却是没底。从前在宫中未嫁时,教习嬷嬷只说过,怀胎后要万般小心,从养胎到孩子呱呱坠地,都是要费尽心思的,特别是宫里的孩子。
忽地就想起远在毂国的时暨,临走前抱在怀中乖巧得很,奶白的小脸,用舌头卷着口水玩,不亦乐乎。后来交给时胥,小家伙小嘴一扁,眉头一皱就哭出声,伸着手要她抱,心都软了。
不知他们在毂国宫里过得好不好。
时胤不知道她的心思,抚了抚她的额头,将她的发都拢到耳后,他脸上不说嘴角就连眉梢都是带着笑意的,嘴上却念着:“往后可有你受的,依你的性子,能安分养上一个月就算不错了,九个月我料定你熬得艰难,没几天就开始叫唤了。还有一件要事,须得与你商量,你要养胎,切不可再跟随军奔波,我让人置办妥当,留你在这里养胎如何?”
顾疏想着自己要一人养胎十月,就连一朝分娩都只有自己,心中忽地落寞起来,连声音都不自觉地软:“陛下要走了?”
时胤将她揉进怀里,搂得紧些,“这几日不走陪着你,只是往后……”
她明白,“陛下安心带兵打仗,妾身安心养身。”
这世道总有身不由已的,战乱年代,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原本有盼头的日子破灭,她何其有幸,嫁入帝王家,没有吃穿用度的愁,没有颠沛流离的苦。
可时胤这一赌,是将全部的身家性命都赌上了,不仅是他时胤的生死,连同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心中的恨意还在,时胤这一赌,破釜沉舟,好像在说她也该如此。
忽地时胤的手掌落下来,掩住她的眼睛,什么都瞧不见了,只听他在耳边装凶道:“快睡!不许胡思乱想。”
言罢,还轻咬一下耳垂。
这如何让人安睡呐。
本想张口反驳,又是一只手,将嘴捂上。
原以为睡不着的,谁知沾枕就困了。
漆黑静谧中,时胤斜眼打量着顾疏,叹着气:这孩子来得是时候,也不是时候。
睡到第二日,她悠然转醒,枕边人早就不知踪影。
“娘娘醒了。”外头有丫鬟在轻声说话。
这话听得人恍若隔世,从前在宫中午睡至半,丫头会算着她醒来的时辰,让御膳房做些吃食。
睁开眼,还真瞧见丫鬟,端着吃食摆上满满一桌。
“哪里来的糕点?”
丫鬟一瞧就没有近前伺候过,听问话,紧张得磕巴起来:“禀...娘、娘,是...毂毂王送来。”
奉命送糕点来的宗营知府,早早就侯在门外,听到声响忙道:“禀娘娘,是毂王听闻娘娘的喜讯连夜派小官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