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木森国上下举国同庆。
除了司陵孤鸿和唐念念等人,几乎每个人都喝得满脸通红,连叶氏姐妹也喝了不少木森国的果酒,可人的脸蛋上浮现着诱人的嫣红,身子摇摇晃晃的,却笑个不等,口里喃喃着,“还要,还要,再来,接着跳!”
殊蓝看得一阵的哭笑不得,却也没有阻止。她知晓以她们现在的天品实力,若是想要将体内的酒水用元力排除,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面上虽是醉了,但是心里一定还是清醒着的。
白黎和蛇怪同样喝了不少,这一狐一蛇开始本来不过是各吃各的,各喝各的,不知不觉竟然对峙在一起。从一开始的互不相干,到“吱吱吱”“嘶嘶嘶嘶”的叫唤不停。那副似是争吵又似在行酒令的传神模样,让周围的人群看得一阵的目瞪口呆,就眼睁睁看着它们将酒当做水一样的各自往嘴里倒。
若论起来,绿绿倒是里面最会享受的。从刚入女子堆中被众女子捧着怀里疼爱,然而她们都知晓这是唐念念的宠兽,自然不敢太过的逾越。直到现在,但见绿绿就坐在一名妙龄女子的怀里,张着小嘴儿,就有女子送吃的到它的小口里。它扭了扭小身子,就有女子给它按按捏捏,它伸出小爪子指着石桌上的什么,马上就有女子将之端到它的面前来。那番怡然自得的优先模样,就似一个被众多美人环绕的贵族大少一般。
不远处,白黎和蛇怪都向着它投去一眼,然后再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兽瞳里浮现的极度鄙夷,深处的不满不甘。
“吱吱吱!”白黎对着蛇怪冷笑叫唤。
【嗤嗤,一样都是那唐念念的契兽,看看人家那受宠的样子,再看看你,差别怎么这么大呢?都给人当坐骑了~】
“嘶嘶嘶嘶!”蛇怪同样冷笑,半点不退让。
【嗤嗤,本蛇王不过是看它可怜,才好心的背背它,免得掉在半路不见了。倒是你这臭狐狸,别以为本蛇王不知道,你这是被那两个女子丢出来争宠而来,还是争那小家伙的宠爱~】
它这话可谓是戳到了白黎的命门,它翻身跳到桌子上,眯着眼冷光四射的瞪着蛇怪,“吱,吱吱?”
【你这是找死吗?今天就我撕了你这张蛇皮!】
蛇怪尾巴一甩,仰起半个身子,和对视,“嘶嘶~”
【谁怕谁?】
两者就要一触即发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道淡淡的目光看过来,顿时身体都是一僵。转头看去,果然看就看到唐念念淡淡投来的一眼。
这一狐一蛇面上瞬间如出一辙的露出笑容,那笑当真的假到骨子里,一直都要咧到耳根子去了。
唐念念眼底笑意闪动,手指轻弹一下,两颗丹药落入它们的口里。
白黎和蛇怪闭口一吞,脸上顿时露出惬意,再看去,唐念念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收回了目光。
“吱!”
“嘶!”
一狐一蛇这时候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撇开眼,那模样眸子看都好似人在“哼!”的一声,对对方不屑一顾一般。
木森国尚还清醒的人民就看着这一狐一蛇一人的互动,心里暗暗的叹息:阿纳菈就是阿纳菈,连宠兽也不一般,这灵性都快跟人一样了。
时间渐渐过去,这场宴会,也足足到了月亮快落了西山才结束。木森国的人民互相的搀扶着双方,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对唐念念行礼,然后就傻乐的往各自的住处去了。
唐念念也司陵孤鸿的拥抱下离开了原处,整个宴会中自有木森国的女子们收拾。
殊蓝先将叶氏姐妹劝说了回去,这转头就看到至始至终都沉静站在暗处的战苍戬,并没有多加询问什么,只微笑道:“想做什么便做,何须犹豫。”
战苍戬侧头看她,点头。
殊蓝这就转身,顺着来时的道路返回去了。
不过片刻,宴会中的人们就走了大半,那些喝得烂醉的也被宫女扶着离开。中央的篝火还在升腾着,不时可以听到木头被烧得“滞滞”的响声和断裂声。
战苍戬就看向那方还盘坐在地上的战天戟,他的姿态粗犷,喝了那么的烈酒,也只是额头微带着汗水,面上表情有些微醺。面对那些前来想要搀扶他的女子,他只是挥挥手让她们下去,就自顾自的坐着,像是在闭目养神。
战苍戬踏开步子,向着他走去。
不过刚刚来到他的三步之外,本是闭着眼睛的战天戟就睁开了眼睛,笑着看他,爽朗道:“我还以为你要多久才过来,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战苍戬冷静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战天戟从地上缓缓站起身,笑道:“这一晚上你都在心神不宁的盯着我,是人都看得出来你有事说。至于是什么事情,我想和我的本名有关?”
从听到他的本名后,这个名为晋伐男人就一直似有难言之隐。
战苍戬看了他一会,口气沉静,“天下战姓之人,唯有外边苍天山上的战氏家族。”
战天戟如狂兽一样的瞳孔微微凝深。
战苍戬道:“苍天山上,战氏家族儿郎皆以苍字命名。”
“你是谁?”战天戟面色已经沉静下来,双眼闪烁,犹如随时可以扑食的凶兽。
战苍戬磐石一般的眸子与他对视在一起,毫无退缩惊怕,道:“我本名为,战苍戬。”
两人的容貌如此的相似,姓名同是如此。若是旁人见了,定会觉得两者就是一对亲兄弟,哪怕不是亲兄弟,也该是堂兄弟才是。
战天戟狂戾气而冷静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战苍戬毫无退让,这样好一会。战天戟才突然大笑出来,然后一掌拍上他的肩头,哈哈笑道:“好啊!好啊!看来你我二人还真是一对近亲。看你样子想来知道的事情不多,把半张战符给我看看,我就告诉你真相。”
他脸上虽然在笑,但是双眼却是犀利之极的冰冷。
战苍戬从脖子拿出一直挂在上面的半张战符,那是一块似是黑铁又似是黑玉的坠子,一眼看去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这东西却是整个苍天山战家的传家之物,家主的见证。
战苍戬拿出战符后,手中一道金光闪过,黑色的坠子战符便将之吸入其中。
战天戟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的凶狠冰冷也随之化散,笑道:“你本是随阿纳菈而来,我不应该怀疑,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兄弟不要介怀。”
战苍戬摇头。若是现在他们两人身份相换,他也不会轻易相信。
战天戟示意的看了他一眼,就领先向前走去。他的步伐沉稳,半点不见醉酒的昏沉。
战苍戬看出他眼里的意思,这就随行。
一路上的寂静,战天戟突然出声:“苍天山战家出事了?”
战苍戬身体一震,修内手掌紧握成拳,没有一时答话。
战天戟沉叹道:“看来随着岁月的过去,战苍一脉连自己的职务都忘记了?你既然连木森国的战天一脉都不知道,却携带战符来到此处,显然是战苍一脉发生了什么变故。”
战苍戬不知道他所谓战苍一脉与战天一脉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所言中的职务是什么,或许这就是爹娘要他活下去完成的祖训,誓死守住战家战符,留下战家的血脉,若是好运,在他有生之年或许就会知晓真相。而,此时真相似就要呈现在他的面前。他道:“苍天山战家被人灭门,如今活下是唯有我一人而已。”
他言语平稳,却让人感受到一股刺心的压抑。
战天戟面色猝然随着他的话语一沉,脚下一顿,冷声道:“谁做的?”
在他的身上并未发出多大的气势,被凶猛得犹如一头人形凶兽,压迫得人心惊肉跳。
战苍戬沉道:“虽已从一人口中得到消息,却未见到证据,不可轻信。”
战天戟收回目光,再次行走时,可见他身上散发出的凶悍之气。
两人一路行走,不久便穿过阿罗森宫殿,来到一处深邃的走廊内,直到前面被一张巨大的玄黑铁门抵挡,战天戟的脚步才停了下来。这里是木森国王宫禁地,除了每代是阿罗森谁也不可以无故入内,哪怕想入,若是没有钥匙同样不过妄想而已。
战苍戬同样停下步伐,看向战天戟。便见他一把从脖子上扯出一条黑色坠子,无论色泽模样都与自己佩戴战符一模一样。
战天戟拿着战符坠子,将之刺破手心,沾染看自己的血液后,就放入了眼前巨大玄黑大门中央的一处凹陷内。
“卡喳卡喳——”沉闷的声音渐起,玄黑大门缓缓开启。
战苍戬抬眼看去,里面的黑暗随着玄黑铁门的开启便突然亮起,那是墙壁上一道道的灯火,腾腾跳跃着火焰。
玄黑大门之内极大,足足百丈。一座座的台阶,这台阶却不像是普通的台阶,竟是每一道竟然足足有一人之高,宽度也足以一人躺下无事。从低往高,每一道台阶的正面都刻画着一幅幅的画面,栩栩如生,让人一眼看去只觉里面的人兽都要破墙而出一般,直到通往最高之台上。
战天戟粗野低沉的声音在此内回响,“你看了就明白了。”
战苍戬一步步走入其中,看着台阶上的刻画,看到里面刻录着战氏一族的历史。
他认真的看着,每每看完一步台阶便跃上一步,直到最高处,那里放着的一叠画卷和一本玄黑书册。
战天戟的话语也在此时传来,“那里是每一代阿罗森的画像,你应该也看明白了大半了吧。”他同样如同猛兽跃山般上了高台之上,沉哑说道:“战氏本是侍奉天神的一族,为天神座下战族,一直得令守护在这片土地上,守护木龙圣地,直到阿纳菈的到来。”
“千年前,战族族长为一双兄弟,兄长名为战天,弟弟名为战苍。战苍不愿意继续守护这这片土地上,言明这样等候不是办法,他要带领半数战族之人出世去寻找阿纳菈。战天对此不赞同,若是这片土地被侵略的话,不止是愧对了天神,整个战氏一族的也会全部消失在天地。”
战苍戬此时正翻开了那本玄黑书册,不过几页,看到的正是战天戟此时的所言。
战天戟看了他一眼,那本书册的内容他早就可以倒背如流了,“战苍反驳这片土地隐蔽无比,只要他们不说,没有人会发现。战天还是不赞同他的想法,战氏一族在此处已经守护了这么久,此时出世并无好处。两兄弟各持己见,整个战族也被分裂两派,一方坚持战苍的打算,一方拥戴战天。”
战苍戬沉道:“他们内战了。”
“算也不算。”战天戟一笑,“战族血脉里就带着团结不容许自己伤害同族,他们不过争论,后来争论不开,战苍就带领着半数战族之人离开了这片土地,带走的还有战族的下册战诀,留下书信言明一定会在外界站稳腿脚,然后找寻到阿纳菈带回来圣地。”
战苍戬沉默不言。千年过去,他战家的祖训早就模糊不堪,只知晓身负着一道重任,决不可让战符遗失,至于这重任到底是什么,知晓的人少之又少,哪怕知晓也绝非完整。战家灭门之时,他还只是战家少主,尚未接任战家,对每代家主传承交代的史密也尚未得到。
战天戟继续道:“战苍的离去让战天感觉到不妥,他将剩下的战族建立成为木森国,每一代被木龙承认的女子名为木灵女,然后向木森国的人民散播遵于天神的信仰,也慢慢将战族的真实隐瞒,只有每一代阿罗森才能知晓真相。果然,没有被料错,木森国没有多久被发现,不过在外人的眼中不过是一个边外小国而已,并不值得多加注意,这就淡忘了去。”
战苍戬边听着,边将那玄黑书册看着,整个空旷禁地,战天戟的话语一消,就只剩下那不时微微响起翻开书册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战苍戬将手底下已经看完的书册关上,面色沉静的难看到神情。
“哈哈哈。”一阵粗犷爽朗的笑声响起,战天戟就一掌打在战苍戬的身上。
他这一拳头力道实在不小,打在战苍戬的身上犹如被巨石猛撞的一番,差点翻身倒了下去。他稳住身体,抬头看向战战天戟。
战天戟笑道:“你难道在自责不成?这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一辈的事情,何况说起来,你也确实完成了战苍一脉的承诺,将阿纳菈带回来了!”
战苍戬本就不是什么拘泥之人,见他如此言语行径,双眼如炬看向他,沉声笑道:“你这一拳,力道不一般,战诀练体上册吗?”
战天戟双眼同样闪耀,凶性逼人,笑道:“没错!战诀上册注重练体,下册练势。”他突然跃下高台,站在空旷的地面上,高声道:“一直以来我对这战诀势之一册早就好奇已久,打一场可敢?”
战苍戬眼中战意萨那时滔天,同样下了高台,沉声低喝道:“战家儿郎,岂会惧战?”
“好!”战天戟大笑:“战族之人血性里面就带着天生的好战,这一点如何都改不了。木森国中的人民在这里已经憋久了,大周国都欺负到了头上。如今阿纳菈到来,我们战族也终于可以展开拳脚,让天人下见识到战族之威!”
战苍戬扬眉,道:“你的武器?”
战天戟双眼如兽,“你又忘了,我炼的是体,我的全身都是我的武器。不必再多言,来吧!”
战苍戬拔出背后战枪,全身一股滔天战气轰然而至,毫无保留。
战天戟眼里闪过惊讶,随即就是浓浓的兴奋,并未等他出手就先向他冲去。
“砰!”
当战天戟的拳头与战枪碰见在一起,竟然毫发无伤的时候,战苍戬也总算明白他所说的他全身都是武器这种说法的真实。顿时,他眼里的战意大甚,再不半分保留的与他缠斗一起。
即刻,禁殿空旷之地内便响起一阵阵的激烈抨击声。
这一斗,最后结果竟是不相上下,直到两人都全身疲惫的直接倒地躺在地上重重的喘息。
战苍戬却知道,他比之战天戟实际略有不足。他能够在这场比斗里略胜一筹,不过是因为他当初身处战家有长辈亲自教导,后战家被灭门,他也四处闯荡,经历生死练就一身战斗经验,何况之后还受到唐念念不计丹药的培养。
倘若战天戟与他相处同样的环境,只怕这一战的结果就是他胜了。
战天戟的声音却在这时候传来,有些粗喘和尽兴的快意,“痛快!痛快!不愧是战诀下册,不愧是战家的儿郎。你年纪比我尙小,能够这般的成就,实在了得啊,倘若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只怕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战苍戬道:“你深居这片土地,与人战斗本就稀少,何况一身的功力都是凭借自己修炼而成,若真心论起来,你更胜一筹。”
战天戟哈哈大笑,从地上做起来,道:“你莫非以为我就是一个在这王宫里养尊处优的阿罗森?这片森林广阔无边,里面的凶兽更多不胜数,从小我就与这些凶兽打斗,若论战斗经验可实在不少。不过你说的单凭自己修炼这一点倒是不错,战族中人实在没有什么炼药天赋,至多也就会些黄品丹药而已。”
战苍戬也随着站了起身,目光再次落在那层层的台阶上,一会,沉静出声道:“战诀下册我都记在心中,一字不忘。”
战天戟一笑,“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相近一笑,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意思。
既然知晓了真相,相遇在一起,战家战诀也该恢复如初了。通过这一场打斗,他们都看出这战诀的珍贵与可怕,心中是满满的火热。唯有那般可比兵刃的身躯,加上那滔天的战气,才是真正的战诀,才是真正的战家儿郎!
战天戟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互相相互搀扶的站了起来,然后一字一顿的冷沉道:“总有一日,必找到那杀害战族的凶手,报仇雪恨。”
战苍戬只是沉静点头,那双眸子里坚忍让人不容逼视。
当两人从禁殿内出来时,才发现此时天空都已经明亮,已在中午的时候了。
外殿堂,一袭翠绿衣裳的木灵儿正站在那里。当看到同时出来的两人时,愣了愣,却也没有多问,出声唤道:“阿罗森,晋伐大哥。”
战天戟点头,“灵女可有什么事情?”
木灵儿抬起眸子,眼波闪耀,字字清晰道:“阿纳菈说,让我们远离圣地方圆千丈之外。”
“恩?”
战天戟一怔。
战苍戬同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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