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面对着女子的深情告白,景沐烈脸上的愤恨却没有丝毫收回,他感受着生命从自己的掌心溜走,巨大的力不从心,强烈的不甘认输翻涌着惊涛骇浪,在心底呼啸异常,仿佛他面前的一切都会被拍碎成碎片,统统丢弃在千米之外的乱葬岗。
他伸出双手,死死掐住温惜芩的脖子,咬住牙齿,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你这个疯女人!因为你,我的一切都毁了,全毁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去死!”
温惜芩不答,反而扬起一阵笑。
景沐烈很久没有碰她了,这一刻,虽然是在掐着自己,也像是在抚摸,抚平她二十年来,为他拼尽气血的心。
温惜芩微微偏头,余光刮了眼一边的洛溪,哼道,“看到了吗?最后跟他在一起的人,是我,你就跟你的景墨灏葬在一起吧,我们两个之间,永远没有你的位置...”
说完,温惜芩再次用力朝前一冲,整个人扑在景沐烈身上。
而男人已然血流过度,早已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温惜芩双手搭在他的后背,轻轻拍着,像是小时候,他要她哄他睡觉的时候。
烈,回去吧,我们,都回去吧...
手臂缓缓下移,拍打失了力气,空气,也渐渐凝结成霜,覆盖在两人身上。
洛溪站在原地,一步没有离开,就这么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直到浑身都变得冰凉无比,直到被一支长矛刺穿在一起的两人永久依偎在一起。
景沐烈双目圆睁,脸上的表情依旧仇视可怖,他维护了一辈子的笑脸终究没能陪他走到死神面前。
大概死神都讨厌他虚伪的样子。
而温惜芩,像是得到了自己莫大的满足,依靠在男人肩头,是她渴望了太久的归宿。
这个男人,至死都不肯爱这个女人,却终究要与她合葬,做下一世夫妻。
这个女人,至死都得不到爱,却终究要为爱而亡,成为自己执念的奴隶。
洛溪稍稍挪动一下脚步,才发现自己双腿已经麻木。
稍稍转了转脖颈,才发现自己满脸已经布满泪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不知道为什么为这样一对死得其所的对手流泪。
但她听得出来,温惜芩刚才说的话,都是对她说的。
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在欺骗她,为的就是激怒她。
她是跟景墨灏和景沐烈一起成长的人,所有的见识与阅历都远远超过自己。
只是她为情所困,终究误打误撞,在最后一刻帮了自己。
对她,是仇恨,是感激,是冷漠,是怜悯。
洛溪已经分辨不清,她只是觉得温惜芩选错了人,注定要走到今天。
温惜芩自己也很明白,景沐烈不爱她,也许是从未爱过。
与其被他可怕的私欲暗杀,不如与他共赴黄泉。
这一刻,是她最好的结局。
恨也好,爱也好,都是相同的结局。
洛溪此刻竟然开始相信温惜芩说过的话,她当时说,爱与恨怎么可能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呢?
没错,爱就是爱,恨就是恨。
真正的爱可能会被误认为恨,但终究会暴露它爱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