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熠终于抬起了眸子,他轻轻将书卷置于桌前,吐气清冷:“昨夜你是否醉酒吐了我一身?”
若然脖子一梗:“是。”
千熠道:“我要你浆洗这被你染污的衣服,你是否将它洗得破烂不堪?”
若然暗自腹诽:“是。”
千熠又道:“既然如此,你何故不服气,不将这破烂流丢缝制完全呢?”
破烂流丢?
若然恼羞成怒:“殿下且看好吧,我这便去学习缝制之术。”
千熠星眸流转,静静地注视着若然,绝美无疆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等到若然站在殿外,才堪堪回神,她捶了捶脑袋,心中暗暗懊恼,苦不堪言。
云雾缭绕,扶摇直上。
若然跑到云端的时候,恰巧紫儿正在苦恼如何织好千熠寿辰的云锦服。
若然一听事关千熠,也不多留,拂袖便要离去。
紫儿拦住若然,不解:“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也没见你如此怒不可遏。”
若然扬了扬手中的破烂流丢,闷声道:“我方才为太子殿下浆洗昨夜染污的衣裳,结果不慎浆洗成这般模样,施法也恢复不了原样,他又命我缝补完全,我怎会这等功夫?只得登上云端来求助你了......”
紫儿瞧清若然手上破烂不堪一团布料,哈哈大笑:“太子殿下何等尊贵,所穿的锦衣华服竟让你浆洗成团这破萧条?”
若然羞恼不已:“你若再笑,我从此绝不再理你!”
紫儿忙不迭收敛起笑容,嘴角依旧抑制不住颤抖。
若然咬牙切齿:“若是你有法子帮我,尽管笑......”
“哈哈哈哈哈!”
若然话语刚落,紫儿便放声大笑,笑声爽朗,响彻云霄。
若然一张素净俏脸,渐渐暗沉。
紫儿差不多时,掐着若然爆发的边缘,立刻收住。
正色道:“你可曾听闻过‘捻云成丝、织云成布’?”
若然抄手环胸,挑眉:“我知你是七道云彩中最小一道,虽仙龄尚小,当年却在天界红极一时。如今也是诸事缠身,就连太子殿下寿辰的云锦服也要出自你之手。我也知你最是擅长纺织,尤织出的衣裙为之最,最是轻柔精致......”
紫儿闻言,不禁沾沾自喜:“不敢当不敢当。”
若然又摇了摇头,清灵的眸光里一片茫然:“但我确实未曾听闻过什么‘捻云成丝、织云成布’。”
紫儿眸光一怔,随即轻咳,一本正经:“所为‘捻云成丝、织云成布’,此乃我所创之缝纫绝技,但六界之内,能学得来我这灵巧的技艺,恐怕屈指可数。”
若然问道:“还有谁曾向你讨教过?”
紫儿“啧啧”一声叹息:“迄今为止,你是第一人呐......”
若然汗颜:“那你怎知能学这绝技的,六界之内,屈指可数?”
紫儿神秘一笑:“待会儿你便知晓了,且看好吧!”
话落,紫儿便施法,手执流光,绕着云锦左缠右绕,气定神闲,不疾不徐,那异彩流光在指挥下均匀飞动,每一步精准落下,丝丝缕缕,千般缭绕。
不多时,一方云锦手帕便跃然呈现,紫儿收手,那手帕带着云雾,徐徐降落。
若然伸手一接,触手丝滑温润令她暗暗惊讶。
“你这捻云成丝、织云成布的功夫果真了得,不过小小一方云锦帕,竟然被精织得如此细腻完美。”
紫儿骄傲:“自然,若无此等本事,我也不会领先于我那六位姐姐。”
可又犯了难:“我方才刻意织得有些慢,好方便你看清,不知你可领悟了?”
若然手拿着云锦帕,静静出了一忽儿神,随即道:“我得试试才知。”
这“捻云成丝,织云成布”是紫儿得道之时领悟所得,旁人若想硬悟,只能勉强学个一二。
若然初学之时,掌握不好。
紫儿安慰道:“沉心静气,稍安勿躁,你慢慢领悟,定能参透一二奥妙。”
若然点头,她遂坐于云端,褪去鞋袜来练手。
夜幕西垂,望舒女神在司夜之神的催促下,驾着月车,缓缓驶向当空中。月辉清冷地笼罩天界,仿佛一层轻纱,仿佛一层浓霜。
千熠静静坐在案桌前,他眉眼间藏着一双清澈的瞳眸,纤长微卷的睫毛,如同乌色蝶翼,带着异样的清艳绝伦,高挺的鼻子下,一双绝美的唇淡淡抿起,绯红的唇色在深黑的夜里,泛着诱人的光泽。
“夜幕已至,若然还未回归?”
轻轻一声,悠悠然落在寝殿上,更显得寝殿空旷清冷。
身后站着的奉元,神色平静,闻言恭敬道:“属下听闻七织女紫儿‘捻云成丝,织云成布’的绝技十分晦涩难懂,若然小姐此时恐怕还在参悟,不免耽搁了些时辰。”
千熠点头,淡淡开口:“也罢,你且吩咐摆膳吧。”
奉元垂首,道:“是。”便退出寝殿。
奉元手脚利落,不一会儿,千熠面前便的桌面上便呈现各色膳食,飘香四溢。
他微微错愕,也并不言语,执起一双玉箸,小口轻咬,唇齿流香。
“殿下!”
殿外忽的传来一阵脆脆的叫唤,隐在黑夜中,散在银辉之下。
千熠平静的眸波划出一丝褶痕,唇边噙起淡淡的笑意。
若然大汗淋漓,白皙额间闪烁细密汗珠,赤着双脚,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裙,缥缈剔透,将玲珑身段勾勒得若隐若现。
她抱着终于缝补完全的衣衫,匆匆跨入殿内。
千熠抬眸,微惊,闪身挡在若然身前,拎起若然手中缝补完全的衣衫,快速披在她身上。
清浅无波的眸子里蕴了些凉意:“你身为梨雨轩千金,青丘公主,怎的穿着如此暴露?”
陡然拉进距离,鼻尖幽香浓烈,千熠垂下一双璀璨星眸,对上若然盈盈清澈的眸子,只淡淡一瞥,好似摄魂取魄。
若然只觉得心惊一瞬,连连后退:“殿下莫要怪我,我方才为了缝补殿下的衣裳,特地跑上云端,求小七教会了我‘捻云成丝、织云成布’的功夫,毕竟初学乍练,还似懂非懂,只得拿脚上的鞋袜练习,可叹我资质愚拙,手忙脚乱,竟练毁了一双鞋袜,只得褪了衣裙来练手,不过身着单薄了些,也并未暴露什么,再者,如今夜幕深沉,我一路回来,并未见人,也许也并未有人瞧见我如此失态。”
若然又要将身上的衣衫脱下,还给千熠。
“殿下还是将这衣衫好生收起吧,再被我穿破了可不好!”
隐在衣袍内的大片白雪即将呼之欲出,千熠呼吸一紧,不由分说,施法在衣服上下了禁制,推出一掌风,将若然送去寝殿。
若然还未反应过来,悠悠然飘起急速后退,刹那间,她脑海中似乎闪现出漫天风雪之景,谁又在她耳边急呼一声。
稍纵即逝,快得若然来不及捕捉。
“哎呦!”
若然沉浸其中之时,猛地撞开殿门,痛得她惊呼一声,紧接着又重重摔落在地,冷汗连连。
若然躺在地上哼哼:“太子殿下怎的如此暴虐,是想将我摔死嘛!”
“不过吐了殿下一身酒污,我虽洗破了衣衫,却也修复如初!”
“殿下也不必如此待我......”
若然身子被衣袍束缚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一时间,羞恼不已,奋力挣扎之后,衣袍上的禁制才被破除。
若然气急,她狠狠将衣袍甩在地上。
“我劳累半日,晚膳还未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