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捷像只猫一样又凑近去，“这样子吧，为了弥补我对你犯的错，我帮你洗吧！反正我也要洗。”
夏云雨被他一捞，手机都摔枕头上了，“你干嘛？”
冠捷挑眉，“你说我要干什么？当然是你啊傻子！”
于是乎，等到神清气爽的冠捷边擦头发边走去书房，夏云雨仍然满头大汗，颤颤巍巍地从床上挣扎起身发信息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半，她脑子糊成一片，发完倒头就睡了。
“李莉，听说你学校出事了，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如果害怕就过去老房子那边住一阵子。”
收到夏云雨的信息时，李莉正披着件长t恤坐在那套房子里发着呆，客厅的灯开着，空气中都是青草味，阳台的几盆月季开得正盛，楼下有人家里种着姜花，浓郁的味道到处飘着，月光很好，到处都很安静，凌晨的旧校区，爬山虎让房子里外都是凉飕飕的。
这原本是一个很美的晚上。
小虎从厨房走出来，见她还在出神，叹了口气，“喝杯水吧！”
李莉摇摇头，“我不渴。”
李小虎把水放她手里，“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还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没用，振作点，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那个王八蛋搞过那么多女学生，想他死的人多了去了，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李莉又摇头，“是吗？没人知道吗？”她喃喃道，“真的没人知道吗……”
李小虎有些不耐烦，“你至于这幅样子吗？你又不是没做过，搞得好像头一回一样。”
李莉深吸一口气，她觉得很冷，一直在发抖，“小虎，你不懂，我想要重新开始……我不想又要过回以前的日子，我不想杀他的，我只想给他一点教训，你为什么要割了他的喉，为什么？”
眼泪滚烫，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她手捂着脸，“你不懂，你不懂……以后怎么办？怎么办？我已经没地方可以去了……”
李小虎“啧”了几声，“好了，莉姐，别这样子了，你看你脸都花了。我说，我去戒毒所到现在可是憋很久了，你赶紧的。”
李莉不可思议地看他，“李小虎，我现在心情很糟糕，你能不要这样吗？”
李小虎“靠”了一声，“你就别这么装了好吗？我们一起那么久，不说别的，你手上有几条人命我还能不知道。那人本来就该死，而且他还想qj你，死就死了吧，你现在还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啊！”
李莉被他不屑的神情气得眼睛都红了，压着嗓门叫，“李小虎，在墨国那边那些人，我是没办法，都是豹哥逼的，我根本就不想做。但是这次他也没真的对我下手，如果不是你突然闯进去，他也不会死。我手上有他叫我陪睡的录音，他不敢报警的，都是你！都是你……”
李小虎看她歇斯底里，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扯过她的手就往肩上抗，李莉手一挥打到他脸上，他这下真怒了，钳住她双手，在衣柜里抓了条毛巾绑住，扔到床上去，李莉咒骂，“李小虎你这个不得好死的王八蛋，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这样对我……”
李小虎一巴掌扇过去，“闭嘴！臭女票子！对我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那个女票子娘什么样，表面上好姐妹，有什么脏活累活都推给她干，自己接些好活，照顾我？老子跟着豹哥好端端干着活，都被你们两老娘们搞坏了，还拉我去戒毒，那个臭小子叫啥名字来着，冠……冠捷是吧！你看上人家了是吧，我呸……”
他朝她脸上吐了口唾沫，“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破烂玩意儿，人家瞧得上你这臭女票子？我呸！”
李莉五雷轰顶一样的愣住了，连眼泪都忘了流了，嘴里都是咸腥的血味。
真是哀大于心死啊！李小虎！
她眼神放空，想起第一次和李小虎见面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呢？好模糊。
那个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小孩子，开开心心地朝她飞奔过去要抱抱，那个被打了针的年轻人，在地上抽搐，他痛极，求她，“救救我，求你……求你……”，那个暴戾的年轻人，吸着烟，跟她说，“总有一天我要出人头地，把这些王八羔子都踩在脚下，不让任何人再欺负你和我……我妈……”
后来他怎么就长成这个样子了？
李小虎的脸在眼前晃动着，因为情……欲，反倒变得纯粹。
迷迷糊糊中，她又回到那个小镇上，好多年光阴过去了，小镇好像变老了，但是又变年轻了。
刚好遇上赶集日，卖鸡的卖猪的到处都是，又臭又热闹。
以前的学校也变了，墙壁刷了漆不久，白晃晃的，她记得学校里面有条灰狗，她曾经喂过它，之后它时不时就去找她讨吃的。那天她又见到它了，它已经是条很老很老的狗了，无精打采地趴在校门口喘气，她轻轻叫它，“灰灰，好久不见……”
灰狗似乎有些耳聋了，昏睡着，她又摸摸它的头，再叫它一声，它抬起眼皮，瞧瞧她的脸又闻闻她的手指，似乎见到一个老朋友了，低声呜咽了一下，又合上眼睛睡觉了。
从学校门前这条路继续往前走，拐几个弯继续走，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温柔的声音说，“等爸爸妈妈赚够钱了，在家里买了房子了，就在那条路上的，那棵大榕树下开个小卖部，你想吃什么就吃，想用什么就用。”
她站在马路对面看着“莉莉杂货店”里面那个忙碌的身影，慌忙戴上墨镜。
她头发白了好多啊！嗯，怎么穿那么难看的碎花衣，不过，她穿起来真好看。店里面有一个小孩在跑来跑去，那个有个大肚腩的男人在大叫，可能是叫他小心点别弄坏东西了吧……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坐在玻璃后面看电视，那个很久很久以前说：女孩真是个赔钱货，的老人也老了很多，坐在门口摇着蒲扇，笑眯眯的。以前那么刻薄的脸，竟然变得那么和蔼可亲，呵呵，真是美好啊！
她在小卖部对面的奶茶店坐了一个下午，喝了八杯香精奶茶。奶茶店很多人，来来往往的，有不少学生点了饮料在里头蹭空调学习，一边做题一边嬉闹，满脸的青春。
天终于还是黑了，她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