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下一秒就跑出去,跑上五楼,黎呙跟在我身后,我找到手术室时医生穿着手术服举着手出来,朝走廊望一眼,“宁桥的家属在哪儿?”
“这里,医生。”我一下冲过去,喘着粗气。
医生脸色眼神,语气却平静,“我要把真实情况告知你,病人因为玻璃扎入腹部正在大出血,随时有危险,而且头部受到了撞击,危险系数极大。”
我语无伦次,只是说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你在这里签个字,我马上进去手术。”
“好,好。”我拿着笔飞快签下名字。医生进去后,我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心里所有的侥幸都像一坨坨沉重的铅块,压得我精神紧绷。
黎呙扶着我坐下,在明亮的手术室门外,我却只能看到昏暗。
我不知道在外面坐了多久,医院的空调冻坏了我的感官,手术室的灯灭时,我双脚没了气力站起来。黎呙走上前询问情况。
我提着一颗心,生怕他说出我们尽力了几个字。
“病人腹部的玻璃已经取出来,但头部的震荡是为极大的创伤,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先把病人转到icu,你们先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黎呙点点头,比我镇定多了,谢谢了医生。我麻木的双脚失去了支撑,瘫倒在医院的长椅上,双眼只剩下无神。
宁桥出事后,他的哥哥最先到医院,从广西飞回来,焦急的寻找妹妹。
我们在病房门口相遇,他哥哥趴在玻璃外望着里面,眉间的‘川’字还没舒缓,他看了看我们俩,询问着宁桥的状况,黎呙跟他说了大概的情况。
医生过来查看情况,向我们讲了一些细节,并问我们,“病人是否以前受到过巨大刺激?”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宁桥哥哥看着我,黎呙也看着我,我犹豫着点点头。
医生面露难色,“我要把真实情况告知家属,病人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想,脑部的巨大创伤是不可修复的,所以,病人醒来的时间是不定的,但即使醒过来,记忆的缺失也不可避免。”
我向前一步,问道,“是心因性损伤吗?”
医生看着我摇摇头,“心因性损伤是记忆缺失里程度较轻的一种,大部分由心理引起,而以病人目前的状态来看,很可能会是解离症,并且有可能会伴随联觉症,通俗来说,就是长久性失忆加幻觉。”
“那……没有办法恢复吗?”宁桥哥哥问道。
医生既不摇头也不点头,“目前靠现代医疗手段没有办法,只能靠病人自身意识和外界疏导。”
医生说完走后,宁桥的哥哥趴在玻璃上看着里面的妹妹,眼眶和鼻子红着,手捏得煞白,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我和黎呙离开医院,医院的每一个地方都在提醒我的无用之处,不能帮宁桥分担痛苦,不能帮她承受苦难,甚至不能帮她哭。
如果医院提醒着我的无用,那么黎呙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我从未看到过他如此的爆发。
外人面前的冷静被颠覆,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懊恼与不安。
“现在你怎么办?”黎呙问我。
我盯着他,摇头,不知所措,二桥的家人在医院照料,我甚至没有一个去看她的身份,唯一一个有身份去看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黎呙站到我面前,面色沉静,“难道你就这样抛弃她?”
“我什么时候说要抛弃她了?倒是你,别动不动去找她,我以前就跟你说过。”
黎呙凉凉的笑,“现在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最高兴的是你吧!”
我一抬头,“你说什么?”我轻蔑笑一声,“我高兴?是啊,我特别高兴,我宁愿她永远都想不起来,不记得小易,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安慰。”
我正准备离开,黎呙拦住我,眼神凉薄,“哥,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小易没有死!”
我瞳孔震动着,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一字一句,“你说什么?”
“小易,没有,死。”黎呙重复,“而且,他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你还是想好自己怎么收场才不会让宁桥永远讨厌你。”说完留下我一个人走了。
我站在烈日下,空气中一丝凉风都没有,眩晕和呕吐感在心里盘绕,却找不到一点缓解办法。
我朝后看了看二桥所在的病房,众多的窗子里,我找不到她的窗子,或许,这是天意?不属于我的即使就站在那儿,也不可能朝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