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意见,你安排就好。”
“你有没有搞错?你不要忘了,我奉旨监督你,只负责陪同你去,其他一概不管。庵堂里住的是你的亲人,凭什么我安排,自己的事自己做。”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欧阳瑞看着郭曼上了马车,口中嘟囔道:“真是喜怒无常,他真怎么受的了你?”
郭曼听到欧阳瑞在马车外腹诽自己,‘唰’的一声掀开窗帘,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谢谢你的银子。”说着还把手里的钱袋摇了摇。
郭曼瞪了他一眼,放下窗帘,吩咐暗二道:“走吧,先去买东西。”
郭曼一行人来到一家卖普通成衣的店铺,进去,挑选了一些厚衣服还有几床棉被,要老板给打个折,老板不同意,说什么这已经是最低价了,我们的宗旨是薄利多销。郭曼怎么可能信,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终于给打了个九五折,省了些许银两。
把东西装上车,欧阳瑞揶揄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本事谈不上,只是钱财来之不易,花的时候要谨慎,能省就省。走吧。”
庵堂在京都西面山丘之上,离京都并不远,乘马车大概三四个时辰就到了。因郭曼他们出发的晚,到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西斜的傍晚时分了。
说是庵堂,其实是一座小型的寺院——尼姑庵,有官府背景,专门用来看管犯错的、对家族来说毫无用处、已被放弃的贵族女子。她们虽犯下大错,但碍于骨肉血缘,伤她们的性命,有伤天和,只好送到这里来,说是为家族祈福,对外也能有个好名声。
来了庵堂门口的时候,有个小尼姑已在那里等候,见郭曼她们到来,走上前来,说道:“阿弥陀佛,来者可是襄县君等人?”
郭曼上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师傅有礼了,正是我们。”
“县君快里面请。”
郭曼道过谢,和小尼姑一起进去。见过了主持,说明来意,主持点头应允,带领郭曼、欧阳瑞和两名女护卫一起去看庆王府家眷。暗二留在山脚下。
庆王府的家眷集中住在西边两间房子里,睡的是大通铺。庵堂庙宇向来清贫,更何况是罪臣家眷,条件更是简陋。说是为国祈福,实则是劳动改造。
她们以前的生活有多优越,郭曼虽没有亲眼所见,也可以想象一二,小字辈的更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必是炊金馔玉、肥马轻裘。乍然落难,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
可能早已知道欧阳瑞会来看望她们,郭曼一行人到的时候,庆王府家眷均在院子里翘首以盼,等的着急万分。看到从门口进来一行人,从人群中跑出来四五名女子,还有两名五六岁的孩童,准确无误的锁定欧阳瑞,朝他扑去,似悲似喜,悲喜交加,泪流满面,纷纷喊着‘世子’、‘父亲’,看来是欧阳瑞的妻妾及子女了。
欧阳瑞也是心急如焚,刚进院门就飞奔过去,在那些人里急切的寻找着心中最牵挂之人的身影。可看了一遍,却没有找到,急切间拉开扑在自己怀里的人,问道:“母亲呢,她在哪里?”
“回世子,母亲她病了,在屋里躺着呢。”
欧阳瑞一听,心里更是着急万分,拨开人群,朝房子里跑去。那些人见欧阳瑞跑开了,也纷纷掉头跑进去,把郭曼四人扔在院子里。不,更准确的说法是:此刻,她们的眼睛里除了欧阳瑞,空无一人。
主持讪笑道:“这些人胆大无礼,还请县君不要介意。”
“住持客气了,她们的心情可以理解。”
“还是县君大度。”
郭曼笑笑,没有回话,而是问道:“主持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还派人在庵堂门口迎接我们?”
“回县君,今天一早秦王派人来传的话,说是县君奉旨陪同瑞公子来看望家人,让贫尼好生招待,且不可委屈了县君。”
郭曼听到‘瑞公子’一词,心里也是颇为伤感,以前赫赫有名、清风霁月的庆王世子竟然变成了一个无姓之人。真不知道劝他活下来是好是坏。
“县君不进去看看吗?”
郭曼摇摇头,道:“不去了,他们一家人久别重逢,肯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我这个外人就不去打扰了。就在这里等等吧。”又转头对主持道:“住持去忙吧,不用陪我,还不知道等多久呢。”
“是,贫尼告退”。主持思索片刻,退了下去。
欧阳瑞进去不多时,就从屋里传来一阵痛不欲生的哭声,那伤心欲绝,撕心裂肺的声音,仿佛要把整个庵堂摧毁。郭曼不忍再听,默默的退到了门外。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明月升起,星星点点。
郭曼站在院外,听着屋里的哭声渐渐的变小,慢慢的只剩下抽噎的声音。
过了一会,欧阳瑞出来,声音嘶哑的说自己的母亲想见见郭曼,“会不会不太方便?”郭曼问道。
“不会,母亲说,她想亲自谢谢你。”
“谢我?这就不必了,只要你们不怨我就好。”郭曼不想去,一来,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们,毕竟她们现在变成这样,有郭曼的原因在里头。二来,见面说什么呢,说是感谢,其实郭曼更觉的是变相的要挟,换位思考,如果有人把自己害的这么惨,自己会感谢她吗,不上去踹两脚就是有修养了。第三,刚才有人说她病了,在屋里躺着。万一她病重,说自己要死了,希望郭曼答应她一些做不到的事,郭曼怎么回答,回答‘不’,她说自己死不幂目,回答‘好’,又难负其重,岂不是左右为难,所以郭曼觉的还是不见得好。
“刚才我把事情的经过都跟她们说了,她们不会怨你的。”欧阳瑞不知郭曼心中所想,劝道。
“那……你把你父亲的死讯说了吗?”
“还没有,现在母亲病重,我怕她经受不住。”欧阳瑞的声音有点更咽,好像随时都能流下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