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一条沙土马路,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屯。土坯房,土坯墙头,土坯炕,土坯灶,还有村上土头土脸的村民。屯子不大,三十几户人家也就几个姓氏组成:刘氏、于氏、肖氏、葛氏、夏氏。家家户户一模一样,勤快点的人家就富点,懒点的人家就穷些。在东北,全村子都以种地为生。
我是87年出生的女孩子,夏君。小时候对村里记忆比较模糊,印象里看到东西的都是土做的。我妈说生我的时候营养不好,鸡蛋都没得吃。所以小时黑黑的,瘦瘦的。春华和建国是我妈和我爸,他俩结婚的时候,我妈和我说奶奶家没钱给盖新房,结婚第一夜和老爸是在马棚里度过的。
姥姥家种水稻经济条件好点,妈妈姐弟7个人,她是老大。几个姨年纪都相差三四岁,老幺是个舅舅,姥姥家的宝贝。那时候能吃到大米都很幸福,爸爸取了种大米的人家,算是积了福。年轻时候上过学,到初中二年级,奶奶就不让老爸上学了,去给村长家放牛,赚点外快。听我妈说我爸是在放牛的时候认识的舅老爷(姥姥的哥哥),舅老爷觉得我爸这个人很踏实,就帮忙说了这门亲事。妈妈年轻的时候相过几次亲,家里姊妹多,能嫁出去一个就少养活一个。还好两人互不嫌弃,就找个日子把婚给结了。爸爸是赶着马车去接的我妈,姥姥给妈妈准备了一件红棉袄,两个条粉色的鸳鸯图案枕巾,不多的几件常穿的衣服就把我妈送上了马车,妈妈那件红棉袄我很小的时候还有印象。爸妈那一辈的人,不讲究吃,不讲究穿,简简单单,踏踏实实。
我的第一个家是爷爷给爸妈借的,因为要生我,不能住马棚了。正好屯子里一户人家要去城里打工,留下一个土房,爸妈就住进去了。我就是在那出生的,1987年冬月,傍晚。我问过我妈,我出生时候啥样?妈妈说头发黑,就是瘦。不哭不闹是个心疼妈妈的宝。
搬到土房时候,奶奶只给了一袋玉米面。几颗过冬的白菜、几个土豆和几斤黄豆大酱。玉米面贴饼子是我妈现在都不想吃的食物。我爸老实,从奶奶家搬出来的时候没多拿一样东西。打着铺盖卷就过来了。没菜吃了就去奶奶家要大葱,去的次数多了,被老姑骂出来了,那之后再也没去过。奶奶家孩子多老叔、大姑、二姑、老姑,奶奶最不喜欢只知道干活的又傻实在爸爸。结婚之后把爸爸的一亩地分出来就再也不管了。
一转眼,我三岁了。妈妈又坏了二胎,姥姥实在不忍心,张罗着给爸妈盖了新房。依然是土坯房,只不过安装了玻璃窗户,听说窗框还是当时在镇里当官的舅老爷从大队上拿的。东西屋中间隔着走廊,费用有限盖房子的时候平数小了点。四十平不到的样子,不过已经很好了,我有了自己的家。姥姥说房子上大梁的时候,一把斧子从房子上掉了下来,砸中了地上的饭碗。碗居然没碎,说是大吉大利。上小学的时候姥姥还经常说起这件事。
妈妈快要生的前一个月,屯里的和家里的亲戚人来人往。姥姥怕人多嘴杂被发现超生就建议妈妈去外地亲戚家躲躲,镇里纠察队经常的下屯查超生户,发现了就要被罚款,否则就上不了户口。爸没办法只能带着我和妈去了六十里外的亲戚家躲避超生检查,妈妈挺着大肚子,做着马车换了汽车再换马车才到的远房的亲戚家。三岁的我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还是长大后听妈妈起这段经历。
二胎还是女孩,我妹妹,夏阳。躲过了检查队,躲不过闲言碎语。一个双开门的衣柜,一个当时流行起来一高一矮的小柜子(那时候叫高低柜)就这样被队上搬走了。老爸送了只母鸡托人找了关系,才从队上把柜子拿回来。还给打了2千块的欠条。所以阳阳一出生就让那时候年收入还不到二千的家庭付了一年的债。过程虽然艰辛,但一家四口终是凑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