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过后我们的小学五年级开始了,98年夏阳也开始了小学二年级的学习。夏阳小时候的模样简直和我一模一样,小小的脑袋上左右梳着两个小辫子,每条辫子拿头绳分了三段,走起路来左右摇晃。那时候全村只有我和阳阳的辫子梳的最整齐,每天早起后排着队等着妈妈给梳头发,辫子用黄皮筋扎好,碎头发用别针固定。98年洗头发村里人都用大碱,那时候还没有洗发水,那时候各家各户都用料袋子装着土里挖出来的大碱然后等着结晶,用来洗头发。我知道可能好些读者看不懂这段文字的意思,可这已经是我记忆力仅存的一点记忆了。卫生水平的落后小时候的我们头发上总有一种叫虱子的东西,现在想想恶心的要死。每天头发都痒的很,每天妈妈都扒着头发找虱子然后捏死,更可怕的是虱子还吸血而且繁殖的特别快,很多时候能直接看到虱子在头发上爬来爬去。人真是可怕的动物,能活到这么大真的很不容易了。
阳阳从学前班开始,每天上学都是我带着。小时候对妹妹的概念很模糊,爸妈也没有特别的强调过姐姐应该谦让妹妹,我也没有特别懂事到做到姐姐的责任。98年阳阳上二年级的时候村里开始流行骑自行车上学,班级里二十几个孩子,家里有自行车的不多,有的也是永久的大二八车,对于小学生来说,车子真的有些大。所以那时候你能看到马路上乡间小路上出现了特别多小男孩开始“掏裆”汽车,现在想想真是门功夫,至少从掌握平衡的难度来看,这门技术真的不容易。那时候本就不大的校园里自行车渐渐多了起来。
二六(轮子大小)的车子,学校里第一次见到是校长儿子于岩的。白色的,轮子比其他人的小好多,可以直接坐到车座子上,没有了二八自行车的横梁,很拉风。于岩在四年级从其他小学随着他爸爸转来我们学校,他的出现让我开始对男生女生的概念有了模糊的界定。于岩个子不高,很白,和其他同学相比就像个小女生一样干净。穿的衣服都是小时候最流行的套装,衣服裤子一整套,鞋子也是买来的运动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名字,但真的很好看。我一次觉得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于岩自带的气场让我对人和人的交往有了胆怯,很想和他说话,很想多了解他一点。他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比如他的包书皮是那种塑料带印花的,不是报纸和牛皮纸。他的文具盒是塑料双层的,不是铁的,他的书包是双肩的,不是布的。
心理学上有一个定律叫“期望定律”。是的,新学期老师安排了于岩和我同桌,那一天我都在傻笑,抑制不住的欣喜,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学会骑自行车。
每天放学爸爸帮我借来邻居家的二八车子,在马路上一遍一遍的练习。也摔过,也哭过,但是没有放弃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也想要有或是哪怕骑一下小轮子的自行车,想想都很美。一周的时间我终于学会了,骑车绕着屯子转了好几圈。
骑自行车车了,应该是我除了书本外的另一项技能。现在想那时候对自信的定义就是一种优越感,那种舍我其谁的傲娇。也如愿以偿的骑到于岩的小轮子自行车,我们之间的默契从骑自行车有了开始。他不是个学习成绩好的孩子,安排他和我同桌也是老师的照顾吧,毕竟那时候的我可是班级的学习委员,一年级以来还没有过第二名。帮着老师批作业,帮着老师印刷试卷,帮着老师收作业检查作业,这项工作从来没有二个人夺去过。
和于岩的接触中,我发现了这个各个方面都优越的小男孩,学习不好,甚至有些叛逆。他可以和爸爸翻白眼,可以在老师面前顶撞爸爸。可以把书本画满了小人,可以经常忘记写作业。这些行为在我的认知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他是同学们眼中的坏孩子。可我不这样认为,他书本上的画很好看,他喜欢唱歌,而且唱的很好。《黄鹂鸟》我学习了好久,他两节课就会了,还会教我。他会把他的文具盒分享给我,因为我的实在太破了。他会偷偷的去校长室拿爸爸的墨水分给我。他会给我分享他的小玩具,我从来没见过的小玩意。追求美好的事物是人的本能和物质无关,他开启了我对美好生活和未知世界的大门。
一天放学,邻居的孩子于辉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出现在我家门口,自行车小小的,红色的很漂亮。车把子是弯过来的,上面不仅有胶皮的握把,还有一个小小的车筐,漂亮极了。村里第一个骑上新自行车的孩子,她妈妈逢人便会这么说。是啊,真好,我几次想借过来骑着试试,都被拒绝了。红着脸跑回家,哇哇大哭了起来。
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委屈,爸爸心疼,第二天就去县里买自行车了。那天是周末,爸爸走了之后便一直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终于等到了下午。爸爸坐着镇里的拖拉机回来了,下车的时候扛着我的自行车,红色的。比于辉的还漂亮。迫不及待的让爸爸放下来,自己要骑着试试。
我有了自行车,我认为这是第一件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她不属于任何人。第一天骑车上学,我小心翼翼,车后还载着夏阳,小小的我,小小的车子,小小的阳阳,这条上学路又变得与众不同。车子在学校引起了围观,我每一节下课都会跑过去很怕大家弄坏了,车子还会上着锁。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车子推到屋里,打一盆水一遍一遍的擦拭。原来可以有一样东西可以这样让你爱惜、牵挂惦记。长大后从妈妈那知道,这辆车子三百多块钱,是爸妈咬着牙才买的,因为他们希望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最好的给孩子。
五年级末,于岩又要转校了,没错,因为他的爸爸要被调到其他学校任职。走的时候,他哭的很伤心,唯一个没有画过三八线的同桌,我也很不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那以后学校的车棚再也没了白色的小车。这辆红色的小车却伴随了我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