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村的梅林地里一片狼藉,有不少人在自家的梅林地里。有人在痛哭涕淋,有人在沉默不语,眼光呆滞。有人在责天骂地。有一些年纪较小的孩子,拿着青梅玩耍,他们似乎并不关心这一次的事情。张慧仙也在自家的梅林地里,她嘶声裂肺地哭喊着:“老天爷啊,你以后让我该怎么活啊。初一十五我可一天都没落下给你烧香啊。你待我不公啊,就算我男人对你平日里有些不尊重,我都及时给你忏悔了。老天爷啊,求求你,你告诉我,我往下该怎么办?我这一家大小的日子该怎么过?”
夏文似乎被他妈张慧仙的这一举动给吓着了,夏武见此也附和着母亲哭了起来。整个村子就像炸开了锅一样。
“夏武,你哭个甚?你是男人吗?是男人就不要哭。是男人就得经受得住这样的风雨。妈,别哭了。夏武我们都是男人,赶紧别哭了,快把你的眼泪收回去。”夏文对着夏武铿锵有力地说道。
夏文站在张慧仙和夏武中间,他的这番话让张慧仙隐隐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长大了,有他父亲当年的样子,甚至比他父亲当年更加强大。张慧仙对自己的两个孩子一直抱有很高的期望。如今夏文和夏武在学习上没有让她失望。虽然平时家里的生活比较艰苦,可孩子们渐渐长大还是给了张慧仙一些安慰。
夏文一番话让弟弟夏武停止了哭泣,就连张慧仙都停止了之前的说骂。夏武停止哭泣以后,脸色依然难看,悲伤在他稚嫩的脸上像是两块乌云。虽然两个人是双胞胎,来到人世间也只不过差个几分钟,但两个人的表现却截然不同。夏文心疼地看着母亲和夏武,一时间竟也找不到什么言辞再来安慰他们。
“哥,为什么会这样啊,这算是老天爷对我们的惩罚吗?”夏武擦了一把鼻涕和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夏文。
“你不要问我为什么?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如今遇到这么糟糕的事情,我也很无奈,我心里也紧张,难过。可晓兰和晓雁家不也是一样吗?整个梅家村不都是一样的吗?谁也没能幸免不是。我想我们应该冷静下来,在这哭嚎并不能解决眼下这些问题。伤心难过只会徒增自己心里的难受。妈,爸呢?我们得找爸一起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样打理一下这个梅林。”夏文俨然没有一丝幼稚的气息,他侃侃而谈的话无不让人觉得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他比他的父亲夏根更显冷静。也许这就是生活磨炼出来的孩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古话算是在夏文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应证。
“文,说的对。靠伤心难过,哭天抹泪确实无法解决我们目前遭遇到的困难。可想办法,又有什么办法好想呢?梅子撒落在地里,今年的收入算是彻底泡汤了,你看看连那些梅树都吹断了,明年肯定还得减产。老天爷啊,你真得睁大眼睛看看啊,我们已经很可怜了。原本我还指望今年有个好收成,这样你们兄弟的学费也可以少欠一点。哎,我还是找你爸去了。”张慧仙更咽着,一脸伤心难过地回家找老夏去了。路边有人蹲在一旁哭喊着,意思和张慧仙说的大致差不多。
夏文夏武跟随在张慧仙后面,也是一脸沉重。一路上,兄弟俩默不出声。家里,老夏不在。厨房里,楼上卧室里都不见他的身影。张慧仙焦急,自言自语地斥责老夏心大,这个时候不见了人。她不会想到自己的男人其实早就去了梅林,并去了雄鸡畈,此刻他正绝望地走向那座藏有精怪鬼魅的黄茅山去了。
“爸去哪了呢?刚才他梅林回来还坐在高椅上,他还露着笑呢。也不吩咐我们要做些什么事情,现在怎么就不见人影了呢?”夏文脸上闪现一丝担心。因为他认为父亲梅林地回来的表现有些反常。
“会不会去雄鸡畈田里去了。啊,我们的稻田,我们的稻田会不会也出事了。夏文,夏武,去,我们赶紧去看看,你爸会不会在那。”张慧仙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朝着雄鸡畈跑去。
通往雄鸡畈的路上,张慧仙气喘吁吁,她似乎都没时间注意脚下难走的山路。过了两个山岗,雄鸡畈到了。夏文擦擦眼睛,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张慧仙已经嚎啕大哭,弟弟夏武也跟着哭了起来。内心的潜意识告诉夏文,自己不能哭,自己要是再哭了母亲张慧仙可能就更承受不住了。尽管夏文也很想和弟弟一样,大声的哭出来。可他没有,他紧紧的捏着两只手,两眼是满满的愤怒。他没有更好的办法收拾现在这个场面,可他表现出的这种愤怒,显然他对老天爷有很大的不满。一股无名之火在夏文的内心熊熊燃烧。张慧仙已经瘫倒在地,弟弟夏武守在她的身旁,两个人边哭边说。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让夏文看的也是两眼发红。
这是一场无法克服的自然灾难,就算你知晓有此灾难,可你又拿什么去防护呢。尽管梅家村的村民们真的都很可怜,可老天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可怜而重新改变目前的局面。没有人愿意接受这种悲催的场景,梅林是梅家村村民们主要的经济来源,而稻田那就是梅家村村民们的命啊。没有稻谷,人们该如何往下生存。夏文看着眼前被暴风雨摧残的一塌糊涂的水稻田,突然激动的喊:“夏武,妈,你们别哭了。你们快去村里,叫村里的叔叔伯伯们赶快到这边田里重新插秧。一回太阳再大一些,秧苗可能就会晒坏了。要快。”
“哥,我马上去。我跑的快,你和妈在这先把秧苗插起来吧。”夏武话音未完就已跑出一小段路。
“妈,那我们先下田把秧苗都捞起来吧,你分,我插。哎,不知道爸去哪了。”夏文撸起衣袖,脱掉布鞋,走进田里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