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大学地处中原腹地,相传建国之初,大儒文典先生融齐鲁、荆楚、皖江、淮河四大文化圈精华于一体,并集诸多古籍置于徽州大学图书馆中,现名“文典阁”。
正所谓“人人自以为君平,家家自以为季主”
即使祖上曾经阔过也架不住后来者的不学无术,就连曾经在本世纪初期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大战中大放异彩的文化人类学研究所也每况愈下,门庭冷落的惨淡模样更是被来此的学生戏称为“非正常人类研究所”。
周末来此看书的也只是本专业的阿猫阿狗三两只,一阵调皮的风偷偷从窗户缝里溜进来,穿过墙角一排斑驳陈旧的书架,一旁桌上的记事本被翻开,凡尘拂去,纸面上赫然依次题注:《八极金刚小架》、《中华武术轻功——飞檐走壁》、《楞严经》、《太极拳学》、《龙文:中国龙文化研究》、《抱朴子·祛惑》,这都什么玩意儿?正常人会同时研读这么五花八门的书籍?果然不负“非正常人类研究所”之名。
“嘟——嘟”我不慌不忙看完手中《尸子》卷下一行“玉渊之中,骊龙蟠焉,颔下有珠。”
随手啪的一声将书本合上,然后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附近几个在搬运文字的学术混子也见怪不怪。
轻轻划开屏保,“大冈镇优质青年”***聊的头像在跳动。群内信息提示:端午节假期将近,阿飞这小子又在群里骚动了,说起今年小镇的卧龙桥下将再次举行端午祭祀大典,我和包纲要不要回去玩玩。
端午节?卧龙桥下?看着群聊置顶公告的四人合影,还有成员列表中的灰了的头像,我的思绪猛着被拉到十二年前那个灯火阑珊的夜晚。
卧龙桥下冈沟河,三五成群的小毛头们在码头叠纸船,河中花灯飘零,“彩”船摇曳,“游龙”滑行。只见,龙舟头上供祭着五黄(黄鱼、黄瓜、黄酒、黄鳝、咸蛋黄),两侧插着端午彩旗,船棚悬挂着菖蒲、艾草、彩粽等,18名橹手一口干了碗中的雄黄酒,捋起袖子擦了嘴,手中紧紧握着橹稍,伴随着鼓点声整齐划一地摇橹,龙舟在水巷中快速滑行。
“啊,尔康,龙!有龙!!刚刚河中央里有龙游过去了!”
准备把纸船放入水中的大龙突然尖叫了起来,边喊边拽着我和包纲的胳膊朝西看去,只见水面中央有一段波浪翻滚,好似有巨物在水下涌动,花灯在水波中慢慢沉溺,但是沿岸的灯光朦胧,我和包纲使劲瞪大眼睛也没看清楚水中到底什么模样,面对嘴里不断重复念叨“有龙!——龙!”眼中又是满是期待的大龙,一本正经地回了句,“大龙,刚刚龙舟划那么快,河里的波浪肯定是橹桨搅动的”
这时阿飞从巷口走来呼喊到,“龙?龙在哪呢?我看大龙你就是那条龙!”边走边伸舌头舔了嘴角问道,你们仨都喝雄黄酒了吗?我家今年酿的酒真甜,一点都不麻。
我和包纲都点了点头回应喝了,虽然雄黄酒的味道怪怪的,有一股子刺鼻子的苦辛味,但是为了能出来玩,我们还是在父母的“威逼”下咽了一碗,可是大龙听到阿飞的问话后头低了下去也没抬起来,我们也没在意,又一起风风火火地去另一处码头闹腾了。
晚风很暖,空气很湿,冈沟河上烟雾袅袅,我们穿梭在两岸的各个码头,玩疯了,直到大街小巷里舞龙舞狮的队伍散了,放花灯的少女们的祈愿得到满足离开后,大龙和我们说他姐姐刚刚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我们才开始害怕回家挨骂。
还记得当时天突然变黑了,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掩住,我和包纲家离的远,在前面先跑的,阿飞和大龙沿着水岸拖拖拉拉在后面跟的,刹那间地面一下子亮堂了起来,我和包纲抬头往上看,夜空上挂着一轮明月,一轮蓝色的明月,蓝色的月光穿过空气中的雾气,倾泻在卧龙桥上,桥两侧互相缠绕的龙形浮雕,嘴里吐出迷幻的氤氲,前爪互相抵着,各自回首遥望,仿佛已经挣脱石头的束缚,借着蓝色月光活了过了,水桶粗的龙身缓缓游行在桥梁上,硕大的龙头搅动这水波,隔着雾霭,细细的胡须在风中飘动,两只巨龙皱紧眉头瞪大眼睛。
顿时夜也宁静了,两岸的青蛙也屏住呼吸,生怕会惊扰什么似的,一阵阴凉的晚风从河面吹来,空气中弥漫着腥臭气息,树叶发出萧萧飒飒的响声,像是在恼怒地咆哮。
我们四人都慌乱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大叫了一声,便在互相呼喊尖叫中发了疯似着朝前跑,我也顾不上胳膊被路边的树枝划破的疼痛,一口气跑回家,钻进被窝中。
“龙!龙活了!”
大龙的神神叨叨的样子在梦里翻来覆去,“尔康,你看到我弟弟大龙了吗?”两张相似的脸在我脑海里来回出现,我还没来得及回她的话就被急促地“咚!咚!”拍门声吵醒,阿飞和包纲站在门口焦急地问道,“尔康,你昨晚走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大龙回家了?”
我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大龙的父母沿着卧龙桥下找了很久,听说还请了阴阳先生乘船在河中沉西瓜,但是都没有发现,后来就不了了之,就连镇上一年一度的端午祭祀大典也被迫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