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两人久别重逢,有许多说不完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人只是简单的交谈了两句,大概内容就是近况,在哪工作,有没有结婚这样的话,顺便交换了联系方式。
交谈中,彼此都了解了一些对象现在的情况,譬如杨琳现在在一家法国外贸公司上班,单身状态。而李婧这些年过得不太好,离了婚,还带着一个女儿。
大概是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老板娘对着后门喊了一声,“李婧你是不是在偷懒?”李婧回了一句“没有,没有,我快刷好了。”老板娘又恶狠狠喊了一句,“今天要是做不完,就扣你的工钱!”李婧低头小声嘀咕了句“整天就会给我使脸子。”
抬头又问杨琳,“你今晚睡哪里?”试图岔开话题来缓解尴尬。
“我住北街的一个酒店。我只呆两天,我连州还有工作。”李婧也知道杨琳现在工作十分体面。听杨琳住在北街的一个酒店,她神情有些不自然,这个小镇上北街那家是最好的。看着昔日好友如此光鲜亮丽,再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李婧心里的不甘和嫉妒在不断滋长。
但是面上还是要挂得住的,她继续说道:
“北街离我住的地方挺近的,要不明天上我家坐坐吧。我把地址给你。在北街有个刚开业的百货大楼,叫马斯克大厦,大厦后面有一个小胡同,应该挺好找的。我晚些把地址发你微信上。”
说完就开始低着头,继续刷洗盘子,气氛一瞬间就冷了下来。杨琳察觉到李婧的异常,心里大概也猜到一二,也没多说。与李婧告别后,就一人披着月光,回了临时住所。
回到酒店,洗漱完后,她有些认床不太能睡着,又怕黑,就把电视打开,胡乱按了个台,正在放《基督山伯爵复仇记》的介绍,她在读大学时进修的第二语种就是法语,对这本书十分熟悉。读书那会经常看,里面的经典语录至今还记得,“对付一切的罪恶,只有两贴药:时间和沉默。”她跟着电视里喃喃的念了起来。
大概是真的累了,也或者有个电视的声音,使得她更心安一些,没一会就睡着了。漆黑的房间里,电视忽明忽暗,杨琳呼吸声均匀,电视里突然响起一句。:
“恶人是不会简单的死的,因为上帝似乎还要关照他们,他要用他们来作他复仇的工具。”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杨琳就醒了,外面的雨声把她吵醒了,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七点,符合她的日常作息习惯。李婧已经把地址发给自己了,看了眼时间,显示是昨晚十一点多。赶紧起来洗漱一番,立马就动身了。她出门前查过地图,到马斯克大厦,大概三公里多一些。豆大的雨不停得下,地上都飘着轻烟。她还想买些东西再上门,空着手上门,给人感觉不太礼貌,曾今关系十分要好的两个人,如今突然要这么客套起来。
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去相反方向,两公里外的一个超市,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一个略有规模的超市。到地方,刚好开门。
理货架的大姨,一边哈欠连天,一边和旁边一位大姐,用方言说着一些骂人的话,内容就是自家那些琐事。整个超市的味道,像是各种过期的东西摆在一起散发出来的一样。总之就是那种,路边随便找一个无人问津的老破旧的小超市,进去之后,呼吸的第一口空气,然后客人的表现一定是眯着眼,皱着眉的。
杨琳来到一个排满营养品的货架,上面的商品,顶上蒙了一层的灰,她手一摸,就留下一个干净的印子。放在以前,她看到这种礼盒,要是摸一把,李婧都会笑她,说是这些礼盒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摸了手还脏。
现在整个超市里,也就只有这些灰蒙蒙的礼盒稍微送得出手。
然后凭着记忆又买了些李婧爱吃的以及她的女儿可能喜欢的东西,初次见好友的女儿,莫名的紧张。
就像以往她读高中时,暑假会被送去集训营,那里是封闭式管理。李婧就每周六来看她,提溜着一大包的零食,高三那年冬天还给她准备了一条自己织的围巾,姜黄色的,很是好看,至今还在自己的衣柜里。
满满当当买了四袋子东西。到门口时,杨琳看到雨还在下,比刚才更大了一些。看看时间,已经是十点了,赶紧叫一辆车,赶往李婧给的地址。
马斯克大厦。
在这么个小镇上,盖一个大厦,好像很奇怪。和司机交谈后,她才知道,所谓的大厦,也不过是一个六层高的商场。杨琳不禁懊悔道,早知道这里有个商场,自己就不跑那么远去买了。
出租车司机笑着说“昨天刚开业的,里面还空荡荡的。其实也就六层高的商场,也不知道干嘛叫大厦。名字也奇怪得很。当初建的时候,说它是个违章建筑,挡住后面居住楼的光线。总嚷着要拆,结果稀里糊涂就建完了,前前后后花了八年时间,就为建了这么个玩意。看你是外来的,我跟你讲,刚打地基的时候,还出来人命!”
杨琳听到这里,突然好奇起来。司机见乘客来了兴致,就继续说“不知道是谁家的闺女,被人搞大了肚子,可能是被家里赶出来了,就在工地上找了一份给人帮忙的伙计。毕竟年纪小,自己要生了都不知道,结果大出血,我有个朋友当时也在工地上,听他说,发现人的时候,那血都淌了一地,生出来的孩子就躺着血里,也不见哭的,等救护车来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已经没了。”
听到这里,杨琳赶紧追问到,“那个孩子呢?”她的同情心让她迫切地想知道那个孩子的结果。
“不知道,大概没能活成吧。反过来想想,毕竟他妈妈也没了,也不知道爸爸是哪个,活下来也是个孤儿,没爹没妈可怜得很。”
当杨琳想再追问一些时,司机也说不清楚。嘴里只嘟囔着“那女孩子爹妈也真心狠,到那个女孩没了,都没露面,但是我姑娘要是这样,我也得气死。”
杨琳没有继续听司机的絮叨。
她突然想起包里那份旧报纸,也是一个女孩在工地难产,当时看到新闻后,鬼使神差的就把这张报纸留下来,只觉得照片上的人很熟悉,熟悉到不敢认,甚至不敢往李婧身上想。直到现在看到李婧平平安安的。心想着那份报纸,等回去就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