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按你所言,我们沈记布行,怕是要关门歇业。”
什么?
沈贵的话,好似一道惊雷,劈进了沈良富的脑海。
他如同醍醐灌顶,幡然醒悟,站起身来,状若癫狂地大喊道:“尽心书不如无书!”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些大道理,若是一股脑地讲给他,他是万万明白不了的。
可父亲刚才那番话,无疑是在他最熟悉的纺织行业给他举例子。
反倒是让他有些懂了。
沈良富是开心了,然而这一幕落在沈贵眼里,就有些可怕了。
刚才还好好的儿子,怎地突然就疯癫起来?
他们沈家三代单传,可就这么一根独苗!
“儿啊!你老实跟爹说,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不妨事,不妨事,爹这就给你去请郎中。”
沈贵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泛起了泪花。
“哎呀,爹,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我哪是读坏了脑子,我这是开了窍,读对了书!”
“以前只知道瞎读书,胡乱背诵一气。殊不知连写书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都没搞明白。”
“现在开了窍,当知道如何读书。”
沈贵听见这话,才长出一口气,叹息道:“你可吓死爹了。”
倏而又有些诧异,问道:“我儿怎地突然就开了窍?”
“莫不是那顾诗君教得好?”
沈良富听闻此言,脸上瞬间浮现敬佩之色,言辞恳切道:“恩师乃当世大才也!”
“不仅自身才华横溢,且擅长教书育人。”
“我不过听了其一席话,便醍醐灌顶,如有神助。”
“得遇恩师,乃我沈良富此生莫大之幸事也!”
听见儿子这么说,沈贵也是吓了一跳。
先前因为顾北川要价太高,他心中还有些芥蒂。
认为此人多半是徒有虚名,现在看来,人家是真的有大才。
要价高,多半也是因为人家值这个价钱。
要是富儿真能名列金榜前三甲,我这半生家当,悉数给他又能如何?
“顾诗君那可是连秦老先生都心心念念的文曲星下凡,你莫要懈怠,定要跟着人家好好学。”
“父亲放心,孩儿一定刻苦用功。”
“这一次,定要金榜题名,誓不让父亲失望!”
沈贵闻言,含笑点了点头。
他心里这一桩事,算是了了。
只是还有一桩事,让他宿夜难寐。
见父亲这般模样,沈良富也是开口询问道:“父亲何故皱眉,可是还有什么烦心事?孩儿愿为父亲解忧。”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为父得到消息,朝廷要派人来江淮一带选取皇商,首先要选的,便是我们布商。”
“这……不是好事吗?”沈良富不解。
“能选上皇商是好事不假,可问题是,咱们八成选不上。”
“这江淮一带,还有人是咱们沈记布行的对手不成?”沈良富更加疑惑了。
自他记事起,家里的布匹生意就越做越大,时至今日,已经是淮南首屈一指的大布商。
按理来说,江淮一带能和他们沈家媲美的,当寥寥无几才是。
父亲为何会这般忧虑?
“富儿,你可记得钱氏布行?”看出儿子心存疑虑,沈贵主动出言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