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马车中坐的并非是人,而是一捆又一捆经人誊写的沧澜江资料。
足足一马车!
顾北川看了后,脸都有些发绿。
于心底不断叫喊:“怎么这样多,怎么这样多?”
其实也不多,沧澜江毕竟是大乾的母亲江。
几乎流经了大乾的大半个疆域,所以流域繁多。
而每个流域的地理特征都各具特色,极不相同。
为了描述这些流域,自然需要不少文案。
如此累加,自然也就堆积成山。
可于顾北川而言,这无疑是个苦差事。
要知道,在后世,即便是高三学子高考,一年所学堆积下来,也不见得有一马车。
这不是要让他再来一次高三吗?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当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不过好在,如今这顾府上下,还有李东璧和郑健,三人大可一同看这如小山般的资料。
实在不行,也可雇佣几个儒生来观看总结,再誊写出来。
虽说读书人向来自贵,不愿为人所驱驰。
可顾北川何许人也?
堂堂诗君,素有淮南文曲星之称。
仅凭《镇玉门》《从军行》等创作,便已打开乾都门户,在此处大肆扬名。
以他的名气,只是招几个儒生罢了,又不需有如何如何的功名,想来应当是不难的。
所以,等那小厮走后。
顾北川便在正堂点了烛火,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召来郑健,将自己的主意与之诉说。
李东璧自是没问题的,这是关乎顾北川安危的大事。且又不是什么麻烦事,无非看看那些流域的地方志,再将这一段流域的特征总结出来罢了。
莫说秀才了,便是读过几月书,识得文字,头脑清晰之人,都能轻松胜任。
他虽说未曾正儿八经上过私塾或是学堂,但悬壶济世,编缀医书,如何能不识字?
所以他们这些子弟,都是药王孙行,在药王宫中设下学堂,一一教导出来的。
教导内容不光涉及学识医理,更有许多做人的道理。
孙行于一众药王宫子弟而言,可谓如师如父,恩重如山!
故而,李东璧等人才这样敬重他。
所以,李东璧自是稳妥的。
然而,当问及郑健时。
这人先是诧异,随后便呆愣住。
这个年头,虽说不是只有高门大户的子弟才有资格读书习字,但至少也得少有家资,才买得起那样贵的书本,以及笔墨纸砚等一应用度。
若是读不出名堂,尚且能以读书人的身份自居,叫人见了,少不得要有三分客气。
可若是读出了名堂,那便是有功名在身!
少说也是个秀才,今后就算是家道中落,也能给人写写字,做做画,也算吃穿不愁。
若是成了举人,那便要称一句老爷了!
于郑健的老家,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上层人物。
若是没来乾都,以他的眼界,怕是这辈子也不曾见过多少举人。
若是更进一步,成了贡生,亦或是进士。
那真是...真是天大的荣耀,是足以光宗耀祖的大幸事!
人家要夸你祖坟埋得好的,否则哪有这样的好运气!
这样的事,放在平日,郑健当真是想也不敢想。
没承想,到了今日才知道,自己在老爷眼中,竟还是个会识字的读书人!
这...这真是,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口发热,舒畅得紧。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瞧得起!
只是看着老爷那期待的目光,心头便迅速凉了下去,支支吾吾道:“老...老爷,我只识得几个大字,怕是看不来这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