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赏,可以无赏,赏之过乎仁;可以罚,可以无罚,罚之过乎义。’
‘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
居固本是松松靠在官帽椅之上,神情轻松,姿态闲适,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却渐渐是直起身体,眉头紧皱,凝神静气,久久不言,全无之前神态松弛之意。
直到看尽最后一字,他才感觉自己胸腔中鼓动着久违的激越之意,恨不得起身高呼一声‘快哉’!
居固神色转变如何逃得过韶伦的眼睛,他心中虽带疑惑,可也是并非贸然之人,于是浅声问道:“知州大人,此文如何,可堪入选?”
“可堪入选?”
谁想居固却是侧过神来,满面郑重之意,细细观之,有可见眼中压抑的激动之色。
“此文何止可堪入选,老夫所见,便就第一,也是当之无愧!”
未曾想到对方竟有如此高的评价,韶伦心中不禁讶异。
之前那篇文章,他一读之,便就知晓乃昇甲裴曲所作,虽不能说是尽善尽美,但也文辞斐然,论点新颖,算是一篇佳作。
裴曲文章只是堪能入选,而这篇倒是可为第一了?
“知州大人,此卷可否容我一观。”
韶伦一提,居固才就发现,自己到如今就还紧紧捏着考卷未曾松手,许是心中激昂的缘故,连手指都是捏的发白。
“哈,老夫失态了。”
说罢,他这才松了手,将试卷递到一旁。
下方学子都是一目不错的看着大殿前方,自是没有忽略居固的异样,心中不免疑问。
这最后一张卷子,莫不是又出了什么惊世文章不成,竟让知州大人如此失态?
可就在众人揣测之时,却见上首的州学院长手持试卷,‘倏’的一下站起身来,细看之下,双手竟是有些微微颤抖,而他面上激动神色不足以言表,周身都是一派慷慨激昂之意。
“引圣说贤,文笔酣畅,论点通达广阔,字字珠玑!”
一眼说罢,竟是当场拆了糊名,朗声言道:“策论之试,沈凌当得首位!”
沈凌?
居固心下一动,莫不就是他今日要寻之人?
能写得如此文章,其人当有大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与他之才能相比,这设计打谷机的能耐,怕也只能是有锦上添花之用了。
众夫子们听得沈凌之名,皆是一种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感觉。
裴曲确实优秀,但他在州学已经读了两年的书,才学如何,众人都是心知肚明。这最后一张试卷,说理透辟,逻辑严谨,显然与其从前文风截然不同,自不可能是他之所作。
这沈凌却是不同,今届院试案首,又是小三元,虽出生偏僻乡里,但其人风姿卓越,与众不同,又心思沉稳,宠辱不惊,只就气度一项,就胜了裴曲一筹。
而此时,下方学子们一片哗然,特别是昇甲众人,都是面露不可置信之色。
如何会是沈凌?
他不过是个新晋秀才而已,如何能胜过裴兄?!可院长所言又岂是儿戏,所以,这第一当真是沈凌?!
众人惊讶、恍惚,疑惑的目光宛若实质,通通汇聚在青年身上,可他一如从前,表情既清且淡,并无一丝夺魁的兴奋与激动,黑瞳如古井无波,似是对这结果毫不意外。
原来竟是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