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满腹疑问压在心底,乖乖喝了粥,才就躺下,她脑中不断回忆着一路上所受的苦楚,临要睡着之前,才就喃喃道这一切或许真不是一场甜梦。
此时扈河所在的简陋棚屋里,他正听州学秀才的汇报。
“除了新到的一批,其他流民人数已经大致统计完成。”
李守成声音郎朗,眼睛清澈有神,人变得黑了些,瘦了些,可相较于之前书生的孱弱,现在更显出一丝年轻人蓬勃的朝气。
扈河肯定地点了点头,让他坐下继续说。
“现统计流民共计三千一百二十一人,都是在水阳州受的灾,其中大部分人的居所都在汾波江附近。”
“由此看来,汾波江当是有处决堤了。”
小秀才将自己的推断一一道出,引得扈河皱了眉头。
“决堤是非小事,还当尽快报与知州,请他快些上报朝廷才是。”
“将军不必心急,此时沈兄已经安排了,如今这三千多人我和州学同伴都已登记造册,想来以后若是朝廷再派人来,可免了一些问询的麻烦。”
说完,李守成便将手中厚厚的书册递了过去,扈河浅浅翻看,见里头人名、籍贯、家口、亡人皆是写的清楚,心中不禁喟叹不已。
说实话,他是很感激州学的这帮年轻学子的,若不是他们鼓舞了百姓前来救济,现在城外,怕不会是像现在这般井然有序。
毕竟如今已经进入七月,离秋季十月的乡试也不足月余了,能舍了关要的学习时间,将精力耗费在安置流民之上,是让他这最看不起读书人的一介武夫,都心生敬佩。
“还望扈将军将此册保存好,我等州学学生明日便不能齐至了。”
“不过我们还是会每日轮换两人前来,帮着处理流民登记的事物,将军无需忧心。”
这话说的周到又贴心,饶是扈河这样铁打的硬汉,面上都是带了些不舍与感激。
“你们……”
像是害怕扈河说出什么煽情之语似的,李守成摆了摆手,“将军万勿如此。”
“若不是将军最开始稳住局势,城中如今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再者帮助流民乃我等发自内心的行为,并不是为了得到谁的感谢。”
说完,小秀才躬身一揖,便就离开屋棚同其他秀才汇合,随着志愿者归城的大部队离开了。
只留扈河捧着手中厚实的流民录怔怔不语。
同一时刻,一个月前被快马送出沁缙州府的折子,才将将被放在宣景帝的案头。
龙颜大怒!
“居固这折子是多久之前的了!”
宣景帝抄起那份折子,怒气直冲喉头,无需再看,他都已将其上每一个字记得清清楚楚。
水阳州受灾,流民围城沁缙州府!
他自登基以来,一直致力河工,筑坝修渠,每年拨予此处的银两足占赋税的十之一二,可如何还会受灾如此严重!
“张阁老,你说!”
“这……”
张阁老抬起袖子,揩了揩额角细密的汗水,躬身言道:“沁缙州府离京城路途遥远,快马需要一个月才能到达,依老臣所见,这水阳州的的灾,至少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
“不过圣上,如今当务之急还当是朝廷尽快放赈,一解沁缙州府之困呐。”
宣景帝如何不知道张阁老所言非虚,现在情况紧急,已经不容他细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引发如此巨大的灾害,以致流民失所,也不急深究各处官员渎职之过,更重要的是将流民妥善安置,以免生出事端。
古往今来史书中记载的流民落草亦或成军攻城之事不计其数,他不能再拖了!
“来人,宣太子速速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