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沈凌,面容冷静,态度沉稳,只微微一揖,不足一炷香的时间,便又作诗一首。
“玉液和云泡,香茶润骨茅。清魂融肺腑,惬意自逍遥。”
同之前的咏竹诗的傲然气魄相较,这首诵茶诗字里行间自有另一种潇洒、悠闲的意蕴,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它们都为一人所作。
按比试规定,每人只有一炷香的时间用来作诗,沈凌诵诗之后,全场目光自然都是落在金明旭身上。
他能被纪晁笼络,自然只是个没有后台,亦无靠山的普通书生,此番情势倒转,让他完全慌了神,情急之下,竟是回望世子所在的方向。
可这不看还好,一看更是惊到汗毛倒竖。
他现在非常肯定,若是今日输了这局,自己以后怕是都不能在京城过活了。
“学生、学生也得了!”
线香马上就要燃烧到底,金明旭被逼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喊道。
“你且诵来。”
“这、这……”
“何故吞吞吐吐?若是未能作出,此局便是沈凌胜了,你可考虑清楚?”
祭酒苏光霁见其面露惊惧恍惚之态,哪还不清楚这是被吓的乱了方寸,心中不免摇头叹息。
这金明旭他是晓得的,此子确有诗才,文采亦是不错,所做策论虽无甚新意,但也中规中矩,只要肯沉下心来,好生专注于书本,往后中个进士入朝为官当不是难事。
只可惜其人心性不坚,入了国子监没有多久,就与权贵之子相交,平日只顾吃喝奉承,于学业是早就荒废了。
看来,国子监改革势在必行,否则便是再多的好苗子,只要入了这染缸,都会从根上烂个精光。
想到这里,苏光霁眼神更是锐利,金明旭被这一看,顿时怔忪,支支吾吾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既如此,这局便是沈凌胜了。”
苏光霁一锤定音,他话音才就落下,金明旭就同被抽了脊梁一般,身体一软,跪坐在地。
他是至今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连诗都不会做了,这不是他最拿手的吗?
在场宾客都是未曾想到这场比试竟然结束的这样迅速,本该一试三场才就能决出胜负,却是以一方问无所答而终结,实在使人诧异。
“来人,给我将他拖下去!”
纪晁简直一口牙齿都要咬碎。
到底是谁给他推荐了这么个囊货?
真要作诗的诗比不过沈凌那小子也就罢了,怎么到头来连句口水诗都没能作出来?
简直丢尽自己的脸了!
金明旭就这么垂着头被两个健仆架了下去,模样之凄惨,就跟挨了十来个板子似的。
比试进行到此处,第一场已是小国公胜了,中间休息之时,樊嘉瑞难掩兴高采烈之色,拉着沈凌,一张嘴叭叭说了个没停。
“沈兄,没想到你如此厉害,连作诗都是这般行云流水,这要搁着是我,怕是烧完一把香,也半句都作不出来!”
他这是高兴的狠了,自贬至此,说话没了分寸,沈凌闻言却是淡淡一笑,“小国公谬赞,沈某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对对对,尽力而为,哈哈!”
想到刚才金明旭被拖下去时纪晁气急败坏的表情,樊嘉瑞胸中一阵畅快,比试之前的忐忑和憋闷一消而散,恨不能立时置上一桌酒席,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另一边,世子纪晁坐在父亲身边,阴恻恻地看着对面几人,隐忍怒意。
但知子莫若父,驸马如何不知儿子这是气的狠了,但刚才输的确实难看,便是他想要安慰几句,也是无从开口。
谁让儿子找来的人这么不中用,只被一激一惊,就吓的心神大乱,连句诗都作不出了?
“世子,往后交友还当谨慎。”
“是,父亲。”
纪晁口中乖乖应着,袍袖之下攥紧的拳头却是青筋毕露,牙冠紧咬。
就在此时,一声轻柔语调响起,香风盈盈之下,一只手缓缓抚上纪晁的额顶,宠溺道:“是谁欺负我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