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将人留住,晚上想个法子套些话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打听那灾星!”
“是,娘子!”
林氏得了命令,转头就下了去,独留周氏一人颤抖着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难道那灾星,倒还真是什么富贵人家的种子不成?!
想到此处,周氏不免回想起多年之前,老爷将这孩子领到自己跟前的样子。
五官小巧,肤色白皙,称的上玉雪可爱,举手投足也全无一丝市井粗鄙之色,原是个十分讨人喜欢的样貌,如果不是那双潼黑的眼睛太过冷清的话。
她不知道牙人是怎么说的,但许是不想在子嗣上教他周家占了上风,老爷对养下此子的态度非常坚定,而她本就婚后多年一无所出,若不受了,老爷便是以七出之一的无子,就能一举将她休了。
于是只能咬牙认下这个儿子。
不是没想过索性自己生不出来,教养个贴心的也是不错,哪知这孩子倒是养不熟一般,无论她刻意讨好些什么,只消被那眼睛一看,就像冬日野外被泼上一盆凉水,从头冷到脚。
后来终于有了欢儿,她更是无法容忍对方的优秀,生怕将来夺了家产,这才寻了个游方道士做了出戏,是教老爷有所忌惮。
本以为之后设计将他逐出家门,除了族谱,就是甩了包袱,没想后头又从朝廷邸报和爹的来信中知晓这灾星的所为,不知多少个日夜,她都为此忧烦,想着遮掩而无心府中事物,才叫西厢那贱人钻了空子。
好容易事过一年,该是风平浪静的时候,谁能想到竟又有外乡中人前来打听那灾星的身世,要不是那牙人欠了林氏儿子不少赌资,否则哪能让她得到这个消息!
方才乳母说了,来打听这事的人并非本州口音,她儿子听着不熟,但那牙人见多识广,觉得与京城口音甚是接近,而且来人出手阔绰,但又分外小心翼翼,似乎并不想在此招摇。
不消乳母来说,便是她自己都要好猜,莫不是那灾星就是京城人士,如今对方家里已经有了线索,特意查过来的?
周氏越想越是心慌,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是连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都未发觉。
偏就这时还要有人往枪口上撞,西厢的柳姨娘挺了个凸肚,由个美貌丫鬟扶着,缓缓地进了后花园。
她见了周氏也不行礼,只装模作样地屈了屈膝,不胜娇羞地说道:“主母在上,恕妾有孕在身,不能做礼了。”
周氏本就又慌又急,现在被这么一激,本来还能忍她三分的脾气是丁点也受不了了,当即冷哼一声。
“老爷不在,又同我做什么样子,妾给妻行礼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我未教你晨昏定省已是恩德,我瞧你这肚子又不是很大,如何行礼还要推三阻四?!”
“你!”
柳姨娘还没说话,边上的美貌丫鬟倒是沉不住气了。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周氏眼神在她面上一扫,嫌恶斥道:“主子是个贱人,婢子也是个爬床的货色。怎的,倒还以为你这主子真能好心抬你身份,同她一样做个姨娘?真够天真的!”
“不过是她如今大着肚子,要靠你的美色拢住老爷罢了,且等这孩儿生下来,可还有你什么事了。”
柳姨娘被说中心事,一时脸上笑容都要维持不住,那丫鬟见自家主人面色都变了,自然也明白周氏所言非虚,心里暗恨柳氏诓骗她,扶着对方的手都有点控制不住力道,将人掐的疼了。
眼见面前这对纸糊的主仆情谊轻巧被自己三两句话给扯的稀巴烂,周氏心里才就松快些个。
不提晚间柳姨娘又在沈德那儿吹了什么枕头风,周氏根本全不放在心上,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罢了,自己之前倒是担心个什么?
如今更是重要的,该还是端看那事乳母探听的到底如何了。
次日一早,林氏满面喜意地匆匆而来,给周氏带了个绝佳的好消息。
“娘子可安心了,昨日我儿让牙人请那人吃酒,酒桌之上聊得兴起,将他灌了不少酒去,是什么都说了!”
“何故还要与我卖了关子,快快说来。”周氏急道。
林氏呵呵笑着,竹筒倒豆一般,“那人根本不是京城人士,而是庆陵府人,家中老爷不过是个小小校尉,多年前丢了一子,家中妻妾又再生不出来,才就急着寻人呢!”
听到此处,周氏悬了一天的心才就放下,快慰地笑出声来。
“呵呵,原就是个武夫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