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三月,天色微亮,阵阵寒风夹着绵绵细雨落在岐山城中。
岐山城地属大盛的西北边界,气候寒凉,再加上此刻的斜风细雨更是冻得人瑟瑟发抖,饶是如此,昏暗的街道上仍有不少行人往来。
人群中一袭黑衣,头戴黑色斗笠的男子正快步走着,他的帽檐压的极低只露出一个削瘦的下巴。
穿过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街巷,黑衣男子停在一座高耸的八角楼阁前,只见悬横的牌匾上写着‘登麟阁’三个烫金大字。
高耸的阁楼通体漆黑,其顶部隆起八条巨型垂脊,垂脊的末端被雕以鸾鸟的样式,一只只神态各异的鸾鸟口中衔着成串的红穗铜铃,风一吹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名身着红衣,头戴红帽,面容清丽的女子从阁内走出,看着前来的黑衣男子,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黑衣男子并未答话,而是抬手露出一块黑色的令牌。
女子在看到令牌上‘御灵司‘三个字后,立刻恭敬的对着男子说道:“灵使,里面请”
一入登麟阁,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面高一丈长三丈的巨型屏风,屏风上绘以连绵林立的群山之景,山间烟雾升腾缭绕,山巅一排仙鹤展翅翱翔,随着仙鹤越飞越高,一阵阵嘹亮而空灵的鹤鸣声从屏风中荡漾开来。
女子领着黑衣男子从屏风右侧穿过,来到登麟阁的内部,偌大得室内灯火通明,数十个身着红衣的男女穿行其中。
室内的正中悬浮着一座以金色光线勾勒出的城池模型,仔细一看方位布局竟和岐山城一模一样。
阁内共有七层,每一层楼都有十二间以方位命名的隔间。
女子推开西南方位的房门,朝黑衣男子道:“灵使,请入座”
房内看上去空荡荡的,只有居中位置铺着一块白绒绒的地毯,地毯上放着两个木制的蒲团和一张矮小的四角案台,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再无他物。
黑衣男子进入房内盘坐于蒲团之上。
待男子坐下,女子便合上房门离开。
房内,黑衣男子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十分削瘦却又格外俊秀的面容。
他乌黑的长发被一圈银环半包住整齐的束于头顶,双手手腕处扣着一对银制护腕,护腕的正中雕以一朵盛开的百叶花,层层叠叠的花瓣如波浪般翻卷着,看起来甚是精巧繁复。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对面的墙上凭空出现一扇门才微微抬眼。
一位身着红衣,头戴黑帽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他神情恭敬的跪坐在黑衣男子对面,将手中端着的案板呈了过去,开口道:“在下岐山城灵卫掌使武荆,姜灵使,这是杨安灵使的行踪卷”
黑衣男子闻言将案板上的卷轴展开,只见一道道金色流光从卷纸里快速升腾而后汇聚成一片以金光勾勒的房屋街道景致和一个手指般大小的金色人影。
武荆继续说道:“杨安灵使于半月前来调查汾河的无头妖尸案,期间到过妖市、汾河、青冥府、城北的青山庙,以及东市”
随着男子的讲述,两人面前悬浮的光影不断变化着不同的场景,唯一不变的是那个一直游走的金色人影。
“前七日杨安灵使的行踪均有记录,于第八日酉时消失”金光逐渐幻化成一条屋舍林立的长街,只见那个金色人影走进一间名曰欢宴楼的酒楼之中。
黑衣男子抬手,朝着金色的街道做了一个拨动的手势。
随即巴掌大的欢宴楼迅速增高,扩大至一米,静静地伫立在两人面前。
金色人影进入酒楼后并未上楼,而是穿过前厅走到后院,随即毫不犹豫的跳入后院的一口井中,至此整个场景轰然坍塌如流沙般的没入卷轴中。
武荆合上卷宗说着:“经我们勘探井底只有一条通往汾水的地下河,而驻守在汾水的灵卫们并未看到杨安灵使出现,时至今日,我们也没有查到杨安灵使的消息”
“无头妖尸是怎么回事”黑衣男子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武荆立刻作答:“那是二十五日前,驻守在汾河边的灵卫发现三具飘在河面的尸体,打捞后发现是三具没有头的妖尸,经查验分别是两头豹妖和一头狼妖”说罢站起身对着黑衣男子说道:“姜灵使,请随我来”
光滑的墙壁上再次浮现出一扇木门,随着“吱呀”一声,木门自动的朝里敞开。
武荆和黑衣男子一前一后的走进门内,这间屋子的温度极低,墙壁和横梁上都结着一层厚厚的冰晶。
正中央三块冒着阵阵寒气的宽大冰台上躺着三具覆着薄薄冰霜的无头尸身,这三具尸身看起来十分怪异,它们有着人的形体,但从衣袖和裤管中伸出来的却是尖锐的豹爪与狼爪,六双前爪的爪钩上均有严重的磨损,其中一只豹爪的爪钩更是尽数折断,只剩一小点扎在肉掌里,足见死前对战之惨烈。
三具尸体的衣袍已然解开,露出里面泡的发白肿胀的人形身躯,左胸处都有一大块颜色极深的淤紫,脖颈之上没有头颅,只有一个如碗大的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