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夜熔皱眉,心里有一种打鼓的感觉,因为许尽是一个乐天派,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能轻松面对。
因为他说,父母给我取名许尽,原意是,人生得意须尽欢,我自然要积极面对生活给予我的一切,哪怕是磨难。
能让许尽露出这样的神色,想来事情的严重性应该不小。
姬夜熔的手指收伞的时候沾到了水珠,捏着文件的一角,很快的就将纸晕潮湿了,她低头仔细的看着文件。
文件共有两份,看到第一份结尾的时候,姬夜熔清澈的眼眸已经倏然收紧,写满了不可置信与疑惑。
怎么会是这样?
她立刻第二份文件,黑色的字体一行行映入眼帘,整个人迎头一棒,脸色骤然变了。
天际似有一道银白色的光芒闪现,光束尾巴拖的很长,长到准确无误的击中姬夜熔,从脚底一路往心脏处,直劈而去,血肉模糊。
心口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疼的整颗心脏都要裂开了。
白皙的手指用尽全力的捏着文件,眼神死死的瞪着文件的结尾,素净的面容上写满震惊。
“不,这不可能!”简单的一句话,她是咬着唇瓣,硬生生的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许尽苦笑:“我也希望是自己验错了。”话语顿了下,抬头看着她,眼神里弥漫着无奈,“队长,你说,怎么会变成这样?”
姬夜熔单薄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双腿虚软,差一些就踉跄的摔倒在地上。
“队长……”许尽伸手想要去扶住她。
姬夜熔却避开了他的手,硬生生的靠着自己的力量站稳了脚步,腰板挺的笔直,笔直到有一种遗世而立的孤寂。
唇瓣不知道何时被咬破的,沁着红色的水珠,她的脸色难看至极,没有看许尽一眼,转身就跑向外面,冲进雨里面。
“队长,你去哪里?”许尽刚想追出去,恰好拾欢从电梯里出来看到他,“七哥,怎么了?”
许尽的脚在雨帘前止了步,回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拾欢,没有回答。
拾欢走到他身边停下,眸光顺着他的眼神看到队长的身影渐渐被雨帘模糊,眼角的余光扫向许尽的侧颜。
许尽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雨背影消失的方向,忍不住的叹气,喃喃:“为什么老天要对她这么残忍?”
他的声音很轻,被雨声覆盖,可拾欢还是听见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住,偷瞄他的余光,瞬间黯淡。
狂风骤雨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树枝被风雨蹂躏的低下了头。
连家的墓园庄严肃穆,这里埋葬着连家世世代代的总统与其夫人,还有一些被世事无常过早剥夺生命的人。
姬夜熔浑身湿透了,黑色的长发早已湿哒哒的粘在一起服帖的趴在她的肩膀上,与黑色的衣料融为一色,苍白的面颊上覆满水珠,卷翘的睫毛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剧烈的在颤抖。
她跌跌撞撞的找到了连湛的墓碑,就在连城的墓碑旁。
黑色的墓碑上刻着连湛的出生年月与他的死亡之日,因为刚刚下葬,泥土还很松动,有些泥土已经被雨水往四周冲散。
她站在墓碑前,眸光如死一般晦涩,手里捏着的文件早已湿透成一团,指尖在文件上抠破了一个洞。
“我不相信,这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不相信!”
绝然的嗓音在雨中颤抖得不像话,她抓起文件果断的撕毁,撕的粉碎,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碎片落在地上,被雨水冲刷,沿着蜿蜒的石阶一路往下……
掌心还沾着白色的纸屑,垂下手臂的那一刻,大雨冲刷着掌心,卷走那些让她万念俱灰的证据。
单薄的身子在大雨中是那么的不堪一击,猝然的就跪在了坟墓前,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白净的双手沾着雨水,不停的把泥土往两旁扒。
她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
衣服上,双手上沾满了泥土,拼命的扒着泥土,要将刚刚入葬的人再挖出来。
不远处有一辆车子停下来,警卫员下车撑伞拉开车后座的门,下车的人眸光瞬也不瞬的盯着不远处的狼狈不堪的身影,剑眉慢慢的收紧。
他站在原地好一会都没有动,撑伞的警卫员眸光扫向他的侧脸,欲言又止:“先生——”他以为先生会去阻止她。
“别让人知道这件事。”他低沉的嗓音吩咐这么一句。
警卫员明白他的意思,将伞交托给了司机,自己则是去处理先生吩咐下来的事情。
姬夜熔跪在大雨中多久,他便站在雨中多久,纵然有雨伞遮雨,膝盖下的裤子还是全部被渐湿透了。
他不是不想阻止她,只是不能。
虽然与姬夜熔的接触不多,可是他觉得自己是能看懂她的,这个时刻她是不会希望自己的狼狈与脆弱的一面被他这个不算熟悉的朋友看去。
他不去触碰她的伤口,亦不会询问缘由,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站在这里,距离她的自尊不足百米的地方。
姬夜熔从石阶上下来时,大雨终于停了,她走下来的每一步都重若千金。
被水雾模糊的视线看到站在路边的江寒渚的时候,神色麻木,没有丝毫的反应。
江寒渚什么都没有问,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上前披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潮湿的身子紧紧的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