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江在石案上放下手中的茶杯,将它们分别摆放好后,顺着山道一路往楚王宫的方向赶去,来到云梦泽的码头,一条乌篷船已经等候他多时。
船夫撑着乌篷船在云梦泽中缓缓飘荡,两岸的山岳时而扑面压来,时而又遥望山尖,半日之后便来到了一条小河之上,淡江悠闲地在乌篷船中小憩,船头小案上正温着一壶清酒。
夕阳西下,他起身来到小案旁,一杯清酒已经摆到了他的面前,举起酒杯,顺着平静的河道缓缓抬头,红日的余光洒在他的脸上,不知道是已经醉了酒还是红日害了羞。
淡江对这红日大笑,而后长叹道:“永恒的是太阳还是人心?”一旁的船夫听得云里雾里,笑着摇摇头便来到了乌篷船的另一头继续缓缓地向郢都城的方向走去。
“凡人怎可比肩神明?也罢!”
乌篷船来到郢都城下时已经是暮色时分,郢都的水门眼看着即将关闭,那船夫把握好时机,在水门闸落下的那一瞬间飘了进来。
淡江看到他如此娴熟的技术,称叹道:“船家好生厉害!”
那船夫憨憨一笑,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船头的淡江,只见淡江出示了中大夫的引见令牌,守卫看到淡江手中的令牌,纷纷为这条看起来不显眼的乌篷船让路。
悠悠进了水门之后,别看河水并不湍急,但距离停靠的码头仍然有一定的路程。
在飘了些许时间之后,月上东山,才稍稍看到将近岸边的大石码头,船舱中走出一个白衣人,从容地在船头临风而下,月光下分外潇洒。
淡江站在船头,眺望远处富丽堂皇的楚国王宫,又听到码头的值守士兵夸赞楚国王宫的繁华,见淡江并不像楚国王城的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可淡江却是满脸的阴沉。当淡江走到他们跟前的时候,值守士兵的脸上自豪的神色渐渐僵硬,呆在原地目视着淡江从他们中间穿过。
一身素衣的淡江在码头下了船之后便乘坐轺车继续赶路,那轺车也是令淡江十分的吃惊。
一辆宽大的篷车正在路口等候,只见车厢特别宽敞,并排两个宽大座位,脚下还有隆起的脚凳,坐着特别的舒服,不可思议的是,后边还有一个小巧的卧榻,一个人蜷卧在那里是绰绰有余的,显然这是特制的一种篷车。
野游是驷马拉驾,后面那张卧榻还可以伸缩,小到一个座位,大到一张卧榻。榻下还有一个暗箱,里面酒肉茶齐全,可淡江却没有雅致去享受这轺车的舒畅,他命令马夫快马加鞭,疾驰的轺车很快很快来到了往日听闻熙熙攘攘的楚国王城。
当他立足在王城的正中央时,看到的只是懒散的三两个士兵站岗,他冷哼一声,眼神中有些许的失望,那几人当即被吓了一跳,随后立马严肃起来。
这一幕让淡江忍俊不禁,但他并没有去指责那几个士兵,毕竟来到楚国并不是为了看这里懒散的军纪。
“公子,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里停留吗?”赶车的马夫低头轻声询问淡江。
“不了,去客栈,明日我们去见楚王。”
马夫没有再说什么,轻挥马鞭,伴随着声声嘶鸣,轺车向着客栈的方向驶去……
沿途十分的安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就有了宵禁,自此再没有了往日的熙熙攘攘的热闹。
“罢了。”淡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静坐在轺车上休憩。
不消片刻的功夫,轺车便停了下来,淡江睁开眼睛,正当马夫想要躬下身子接淡江下车的时候,他挥了挥手,吩咐马夫不要那些繁重的礼节,而后便自顾自地下了轺车。
在客栈门口驻足,店家看着淡江乘坐的轺车十分的华贵,便笑脸相迎,吩咐小二带着马夫来到了客栈的停马场,拴好马,扭头便询问淡江:“客官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不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住店我们这里有上好的……”还没等店家说完,淡江就打断了他。
“随便找一间房住下就好,一切从简。”
听到淡江这般回答,那店家先前还是满脸的笑意而后便变得僵硬起来,明显是有些不悦。
“我看客官非富即贵,怎么能随便将就呢?我这就给客官安排这里上等的客房,小二,快带客官上雅间……”
“来了~”一声吆喝,店小二就来到了他们二人的跟前,谈笑间便要领着淡江上楼。但淡江不为所动。
店家看淡江依旧不动,摆摆手,转身便准备回内堂,对小二说道:“也罢,你就随便带他去一间房。”
小二冷漠地领着淡江来到了一间十分不起眼的客房,淡江走了进去,环顾客房四周,只见一方案牍摆放在靠窗的位置,二尺长的屏风横在卧榻的一侧,再无他物。
他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店小二说道:“就要这间了。”
小二带着职业般的微笑将钥匙交给淡江,便疾步要离开。临走之时嘴边还在不停嘀咕:“真他妈晦气!看起来挺有钱的,怎么会自降身份住这样的地方?”就在小二准备将客房门合上的时候,淡江喊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