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斤羊肉剩了一斤多,吃得我十分郁闷,我几次想聊聊天,结果古浩凡几句话就结束了谈话,其余时间沉默不语,除了喝酒,还是喝酒。
本来打算好好地叙叙旧,回忆一下峥嵘岁月的一场饭局在极其尴尬的情况下落幕,古浩凡的胃不好,这顿饭的后半段基本上就在我陪他在卫生间里面吐的过程中渡过,古浩凡的异常举动让我十分惊异,一个在大学温文尔雅的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顿饭吃得我十分不舒服,更多的是怀疑。
古浩凡吐了好久之后,似乎清醒了许多,我结过账,和古浩凡走在街上,夏天的夜晚十分热闹,古浩凡有意避开热闹的大街,带我往人少的地方去,我们两个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围河而建的长廊,晚风袭来,夹着河边的湿气,十分凉爽,我俩走上河中央的桥,靠在桥的扶手上,前面是摩天大楼,后面是中央花园。
我递过去一支烟,随后自己又叼上一根,古浩凡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给我点上,我在点烟的时候,忽然发现打火机的盖子上有一个图案,类似于三角形,但因为天太黑,我并未看清。
桥上没有灯,只有月光照在大桥上,显得十分清冷,我们彼此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吸着烟,良久,我打破了沉默:“很久没见了。”“是啊,一晃三年过去了。”“你在那边风生水起啊。”“什么风生水起,混口饭吃罢了。”“金融来钱快啊,我刚到普猜,人生地不熟,想要站住脚,就得赚快钱。”
我笑了笑,沉默不语,人,终究是会变的,曾经立下豪言壮志,要斩尽天下混乱的人,终究屈服于现实的恶龙,为钱而活了。这本无可厚非,但是我觉得这让我十分不舒服,又一个我身边的人庸俗了。
你呢,这几年过得如何?我抖抖手中的烟灰,把这两年发生的事情,笼统的说了一遍,古浩凡听后惊讶的说:原来那个“戒不了糖的神探”是你呀,厉害了。我掐灭了手中的烟,根本就不是那回事,这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计谋,把我高高的举起来,打造成一个神话,然后重重的跌下去,变成一粒一文不值的尘埃,这既是这些人想看到的,也是大众喜闻乐见的,毕竟人们喜欢造神,更喜欢看神的陨落,这种混合着失望、痛苦、嘲讽和快感的复杂情感,对于他们来说,比毒品更上瘾。
我说完这些话后,古浩凡转过头来看着我,升腾起来的烟让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远处射来的灯光把他的脸照射的半明半暗。古浩凡的酒已经醒了。他开始认真思索起我说的话。
良久,古浩凡望着湍急的江水,说:”大众的意愿代表着最朴实的想法。
“错,人们的意愿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但是一旦人们的情绪由理智转为兴奋或者激动,那就是一场不可遏止的狂欢,这种狂欢演化到最后,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不对,正是大众的意愿是众人智慧的结晶,我们只要听从大多数人民的意愿,就一定能做出最佳决定,这个社会一定是既平等又公正的。”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我知道人的情绪是可以短时间内发生变化的,但是人的观念绝对是根深蒂固的,口舌之辩或许可以分出胜负,但观念之争必会两败俱伤。
我无心与人争辩这种所谓的对错,古浩凡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将还在燃烧着的烟蒂扔下了桥,闪着红光的烟蒂像一只野兽的眼睛,刚落到水面,就被湍急的江水卷走,消失不见。
古浩凡仍旧低着头,望着江面,幽幽地说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对的。”
一场本应该十分开心的饭局,以十分尴尬而又奇异的方式结束了。
回到家,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许是和他的辩论让我心潮澎湃,我虽然是心理医生,但我有个缺点,就是一旦讨论的问题过于宏大,我就会十分激动,根本停不下来,即使停止了辩论,我仍然会久久不能平静,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今天的讨论,充分挖掘脑中的论据论证和论点,想了一会后便累了,我的生物钟提醒我,该睡觉了。困意如同毒瘾一样袭来,既痛苦又舒服,我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普猜,晚9点。
一个男人缓缓睁开眼睛,他似乎刚刚从昏睡中清醒,他甩了甩脑袋,想要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四周黑暗无光。
他慌了,以为自己的眼睛失去了光明,他拼命地向四周看去,终于在右前方看到了一扇窗户,闪烁着微弱的光。
他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更加惊慌失措,这是哪?
他大声的喊:“这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他清楚地记得几个小时前,自己刚刚和两个女人温柔缠绵,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想到了曾经的画面。他随即开口问:在玩什么?不要闹了,快把灯打开,这是哪里?他一边问一边向前走去,忽然一声铁链撞击的声音,随即他重重的摔在地上,门牙撞在地面,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嘴里已经塞满了鲜血。
他彻底的慌了,他的手不住地颤抖,小腿在一瞬间忽然开始抽筋,他瘫坐在地上,才发现,自己的左脚被铁链锁着,活动范围身份有限,身体的疼痛与内心的崩溃混合在一起,他,居然吓尿了。
恐惧到一定程度,就会转化为愤怒,他破口大骂,各种污秽的恶心的词汇倾泻而出,然而,不管他怎么喊叫,除了一阵阵回声以外,毫无反应,他决心不要坐以待毙,他的双手一点一点向铁链深处摸去,还好,不是太长,他重新站起来,以固定点为圆心向四周尝试着移动,就在他向前摸索的时候,他的右脚踢到了一个东西,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本能地听到那是钥匙摩擦发出的声音,他的内心一阵狂喜,勾过来后,抓过钥匙,给铁链打开了锁,重获新生的喜悦填满了大脑,来不及多想,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没走两步却一脚踏空,他掉进一个洞里面,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墙壁上,登时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醒来,感到了强烈的头痛,他勉力睁开眼睛,却被刺眼的光芒照射的睁不开眼睛,等他渐渐适应过后,他发现,自己正待在一个大房间内,坐在椅子上,手和脚被牢牢拷住,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