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坚白书斋时,萧清晏从外间的书架上取下一卷书简,书简末端的竹签上写有《周易》二字。
她取下竹简,从书格最里面拿出了一方小木匣。
木匣打开,里面安放着一块折叠平整的布帛。
萧清晏取出布帛收入怀中,又将木匣和竹简重新放回,对着内间最后拱手长揖。
转身离开时,她又回头,冲着倚门而立的黑衣人摆摆手,微笑:“大叔,再见!”
黑衣人抱臂而立,漠然。
过去十年,他每一日都要将萧清晏从萧家藏书阁里“偷”出来,然后再将人“还”回去,不知不觉,从五岁“偷”到了十五岁,粉雕玉琢的孩童也变成了翩翩玉立的少年。
这一次,不需要他再送了……是以后都不需要了。
少年离开了,黑衣人伸出手,学着少年的样子,别扭地摆了摆手,一脸莫名。
这是何意?他不懂。也许是告别的意思。
“但愿他能一直保有这份赤子之心。”
身后突兀地响起楷先生的声音,黑衣人抬起的手陡然僵住,默默放下。
两人并肩站在门口,望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许久。
“剑,你少年时与我相遇,执意要跟在我身边,说你想寻求大道,可你却不知你想追寻的究竟是怎样的大道,我也一直无法给出你答案,方才那孩子的一番言论想必你也听见了,我想,你跟在他的身边,或许能看到你想寻的大道。”
“不。”黑衣人终于开口,他的嗓音沙哑,似乎是嗓子受过伤,“我只是一把剑,他自己有剑,不需要我,但您需要,保护您,就是帮他。”
楷先生立刻黑脸,不悦道:“我与他毫不相干,你这话好没道理!”
黑衣人表情木然道:“您说不想受他连累,其实是不想连累他。”
“一派胡言!”楷先生横眉怒目,瞪他一眼,“你不是一向装聋作哑吗?这次为何如此多嘴多舌?”
“……”黑衣人木然沉默。
楷先生甩袖,转身要走。
“我想好了,”黑衣人忽然说道,“我想好了自己的名字。”
楷先生讶异,回头看向黑衣人,当年两人相遇时,黑衣人才刚弱冠,他问黑衣人的名字,黑衣人却说,自己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无名,但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自己为自己取一个名字。
黑衣人道:“从今以后,我名‘赤霄’。”
楷先生瞳孔皱缩,吃惊地看着他。
赤霄,帝道之剑。
……
萧清晏沐浴过后,换上一袭柔软的素袍,披着湿发展开一卷舆图,大晋朝的山川河流、州郡城池尽在其中,一览无余。
窗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萧清晏神色一凛,贴近窗边,此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先生让我来传话。”
萧清晏眉心舒展开,打开窗户。
黑衣人站在窗下,说道:“楷先生问,十年师生之情,能否换你一个承诺?”
萧清晏虽不解,但还是正色答道:“自然。”
“他要你给大晋朝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