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加林、吴宗声、于凌舜等市公安局领导同志会见了周师傅。
在刑警支队院子里,出于慎重,同时也是想实际测试一下周师傅对人的观察与形象描绘的能力,杨加林指着从不远处走过来的一名侦察员,对周师傅说:“周师傅,你能不能把那个人的长相说一说?”
周师傅会意地笑了笑,略作观察,很快就说:“这位同志嘛……他是长方脸,眼睛不大,蒜头鼻子,厚嘴唇,有点兜风耳……”
杨加林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和身边的吴宗声、于凌舜相视一笑。杨加林又指着另一名侦察员说:“周师傅,你再把他说说!”
“这位……他是扫帚眉,高颧骨,有点吊眼梢……哟,他笑了,有俩酒窝……”
杨加林听了,心里很高兴。这位周师傅的观察、描绘能力确有过人之处,这是不容置疑的。由于“3.8”串案的犯罪分子凶狠残暴,又很狡猾,他们作案时不是蒙面就是杀人灭口,至今还没有受害者看到他们的庐山真面目。当然,有的被害人和他们打过照面,如“10.19”案件中老张的妻子,还有被打伤的小曹,但他们都不过是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向犯罪分子投去短短的一瞬,不可能留下深刻的印象,甚至会发生错觉。
而这位周师傅,是对这个犯罪团伙中的一个重要成员进行长期观察的惟一目击者,留有深刻的印象,并且能用比较准确的语言描绘出来,这太难得了。
走进屋里,杨加林诚恳地对周师傅说:“周师傅,我们要抓的这个犯罪团伙太坏了,他们嗜杀成性,罪恶累累,把我们沈阳搅得很不安宁。希望你支持我们,和我们并肩战斗吧!”
10月23日,市公安局发出了《关于按照最新条件对“3.8”串案全面排查的紧急通知》。这个通知结合刚刚发生的“10.19”案件,分别通报了3名犯罪分子的年龄、相貌、着装,以及他们乘坐的两辆红色摩托车的特征,提出了排查重点和工作要求。
登在报纸上的摹拟像
在省、市各新闻单位的大力支持下,由沈阳市公安局提供的“10·19”案件的案情以及对举报有功人员给予10万元重奖的消息迅速出现在省、市级报纸、广播、电视等媒体上,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这一消息的公布,不仅澄清了案件的真实情况,而且调动了群众举报嫌疑人的积极性。连日来,各级公安机关电话铃声不断,举报信件雪片般飞向办案人员手中。据不完全统计,群众举报案件线索7700多件,充分体现了广大人民群众积极参加这场斗争的巨大热情。公安机关对这些举报及时进行分析、筛选,提炼出有价值的线索用于侦查。
周师傅忙起来了。根据群众举报的线索,他在单强等侦察员的陪同下,到各地对嫌疑人进行辨认。
10月22日,“10·19”案件犯罪分子使用的交通工具———两辆摩托车在和平区民主公安派出所管内被发现。
19日晚上5点来钟,位于昆明街的一家店铺的女主人出去洗澡,一小时后回来,看见有人把一辆摩托车放在她的店前,门都挡住了。她很生气,嘟囔着把摩托车挪开了。她看见,街对面还停放着一辆摩托车。22日午夜,民主公安派出所民警贾丙峰巡逻时,在118号楼房门前发现了这辆没有车牌的摩托车,在路东98号楼的房山处发现了另一辆车牌为“辽j95439”的摩托车。两辆摩托车都推到派出所,后来送到了刑警支队。
刑警支队侦察人员请来周师傅,让他看看这两辆摩托车中是否有那个年龄较大的犯罪嫌疑人使用的摩托车。周师傅以一个修车工人的内行目光,上下打量那辆挂黄色车牌的“八达牌”摩托车,点了点头说:“嗯,这一辆,就是那个常在玛莉蓝大厦下面‘等人’的人用的车。不过……这车上好像缺点什么东西……”
李传记说:“对,拉这辆车的时候碰掉了一块挡泥板,快拿来安上!”
挡泥板找来了,安到那辆摩托车上,周师傅微微一笑:“哎,这就对了。就是它,没错!”
在场的人们暗暗赞叹:好眼力!
既然这两辆摩托车是“10·19”犯罪分子作案时使用的交通工具,毫无疑问成为破案的重要线索。那辆有车牌的红色“八达牌”100型摩托车是彰武县的,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宋晓晶带领侦察员连夜去彰武调查,查出车主是新民市于家窝堡一个人的。但此车多次倒手,查来查去线索中断了。
杨加林、吴宗声、于凌舜等人决定,再将这两辆摩托车的照片配加必要的文字说明,交新闻单位向社会播发,把群众举报引向深入。
几位局长想,既然有周师傅这样的目击者,为什么不能通过他的口头描述,请画家来为那个年龄较大的犯罪嫌疑人画一张摹拟像呢?用嫌疑人的摹拟像侦破案件,在国内外都不乏成功的案例。
10月22日,这个想法付诸实施,经省公安厅联系,从上海请来了被誉为“神笔”的画家张欣。
张欣是上海铁路公安局综合技术处主任科员,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模,上海市劳动模范。他从小喜欢画画,当兵后参加美术培训班学习,1982年从海军部队复员从警。他经过长期刻苦的实践和探索,练出一手绝活———根据目击者的描述,惟妙惟肖地画出犯罪嫌疑人的肖像来,协助警方破案。从1990年到1998年,他先后为全国各地公安机关制作摹拟画像399次,破获491起各种重、特大案件。
张欣接到邀请后乘机直飞沈阳,受到市公安局领导的热情接见,向他介绍了案情。他根据周师傅的口头描述,铺纸运笔,反复修改,几易其稿,最后完成了一幅素描肖像画稿。周师傅拿起画稿仔细端详,说:“上半个脸很像,只是嘴差了点,可我又说不好。”
与此同时,双管齐下,市公安局领导责成单强等人陪同周师傅去中国刑事警察学院。请“警星cck—2人像摹拟组合系统”的发明人赵成文教授,为那个年龄较大的犯罪嫌疑人画摹拟像。
赵成文教授从1973年开始研究人像摹拟组合系统,1998年他的研究成果由东大阿尔派制成软件,其库存量可以随着操作人的意志组合成90亿幅人像而不会发生重复。这套系统运用于侦破实践,显示了强大的威力。
这套人像摹拟组合系统,由该学院的高级工程师张星操纵制作。张星根据周师傅的口头描述,在电脑屏幕上反复更换五官,不断修改,最后终于制成了一幅彩色摹拟肖像。周师傅拿起这幅像仔细端详,说:“‘画’得不错,嘴特别像。这个像和那个真人比,能像百分之八十。”
画家手工画像“上半个脸像”,专家电脑画像“嘴特别像”。既然这样,将上半部的手工素描和下半部的电脑“画”像合并到一起,岂不是珠联璧合吗?
10月25日,一幅彩色摹拟画像出现在《沈阳晚报》头版上。在画像的下面的文字说明是:“图为‘10·19’重案犯罪嫌疑人之一,年龄约45至55岁,身高1.70米左右,皮肤较黑。此摹拟像与歹徒的相似程度占80%。”
这幅摹拟像不过火柴盒般大小,但它在报纸的头版上出现,却是沈阳建国以来的首次。人们只要花3角钱就可以买到一份报纸,“3·8”串案的犯罪分子当然也能看到。那么,他们怎样来看自己那张脸呢?
劫匪隐藏在亲人中间
作案后的几天,汪家礼一直住在赵晶家里。赵晶回迁到楼房住后,汪家礼隔三岔五就到她这边来。
那天晚上已经10点多了,汪家礼才回来。回迁后,小小的单间居室里放一张双人床,再放一张单人床,虽然剩下的可供人们活动的空间已经没有多少,但远比过去住简易房的时候方便多了。汪家礼酒气熏天,进屋就躺到床上了。
“又喝大酒了。”赵晶用鼻子嗅了嗅说,“以后要是太晚了,就别来了……”
“咋的,烦我了?”汪家礼今天显得心气不太顺。
“我是说,太晚了,路上别遇上坏人,出什么事……”
“x娘们儿……”汪家礼骂了一句,翻了个身。
赵晶听了,心里一沉,皱了皱眉。
相处几年来,这是汪家礼头一次骂她。他总是回来这么晚,也不知道每天在外面干些什么。如果结婚以后也这样,那怎么行呢。和他的关系已经形若夫妻,两口子没有不说的话,可是没想到他竟开口骂人了……赵晶越想越委屈,又有点气,也回骂了一句,没再搭理他。
两天后,汪家礼又来了,一进门就自嘲地说:“唉,我这人哪,没皮没脸的。骂我,我还来。”
听了这意味着主动和解的话,赵晶气也消了,不再说什么,照例为汪家礼做饭,给他上药。
早晨打开电视机,荧屏上出现了“10·19”持枪抢劫巨款案的一些画面,公安局在搜捕案犯,呼吁市民们举报嫌疑人……案情惊心动魄,赵晶一边忙着收拾屋子一边看,说:“抢了100万,胆子真够大的!”
“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汪家礼接过话头说了一句。他在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些画面,显得有点紧张。节目时间不长,画面很快就变换了,他才感到释然,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点着一支烟悠闲地吸起来,说:“听说报纸上还登了犯罪分子的画像呢。”
“能抓着吗?”
“哼,谁知道。”
汪家礼不愿再和赵晶谈论这个话题,转到别的上面去了。
这天,汪家礼和赵晶去了他的二姐家。
二姐原在长客西站工作,退休后干家政。平时弟弟不常来,何况这回又是带着赵晶来的,自然要热情款待一番。
打开收音机,传出播音员雄浑而庄重的声音,在播发着警方悬赏缉拿“10·19”案犯的消息……
打开电视机,节目主持人在播发着由警方提供的同一篇新闻稿……
二姐家里有报纸,报纸头版上也登着刚刚发现的案犯们使用两辆摩托车的照片……
汪家礼显得有些不安,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他从茶几上拿起一张晚报,久久地看着头版上刊登的那两辆摩托车的彩色照片,沉思不语。
二姐正在厨房里忙着,女儿回来了:
“公安局正悬赏抓抢劫犯呢。我要知道是谁干的,举报了得10万元钱该多好!”
“天上掉馅饼,净想好事!”二姐在厨房说。
汪家礼心里一惊,但脸上依然平静,笑了笑说:“报纸上登这个没用。这摩托车能是犯罪分子自己的吗?肯定是偷来的!”
“报纸上还登了抢劫犯的相片呢!”外甥女说。
“那也没用,画的。”汪家礼说,“报纸说那摹拟像有百分之八十像,纯粹是吹牛。要是真那么像,犯罪分子早跑了,还等着公安局抓呀!”汪家礼不屑地扔下报纸,“这和咱们有啥关系,别扯这些了……”